峈柚宫,夜色深沉,碎了一地的月华,忽然有明润如水的光泽,芷蘅靠在窗边,她仰首而望,漫天星斗迫入眸中,仿佛看见了他的脸呢?
她可笑自己,竟这样离不开他。
夜静得离奇。
回想她一路走来,从这座皇城之中,走向了她生命的另一端。
她庆幸她遇着了昭南,遇着了那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帝位,走上巅峰。
而她终究要面对的,便是他的后宫!
“在想什么?”
身后男子沉厚的声音,令芷蘅心一颤,她不可置信的回眸,只见李昭南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沉沉的眸,似乎有夜的冷,又有水的柔。
芷蘅惊道:“昭南?你怎么……你该在春暖阁吧?”
芷蘅微微垂下眼,细碎星光打在她的长睫,眼角眉梢的苦涩,稍纵即逝。
李昭南走近她,拥住她纤细腰肢:“怎么?你不希望我来?”
芷蘅苦笑:“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走,可……你是帝王,是天子,是……”
唇上倏然有灼热的温度,她一惊,已被李昭南拥吻在怀中。
他手臂紧紧搂住她,力道之强,几乎令她窒息,他的热烈,莫名强烈,他上一次这样,似乎还是在齐豫的深牢之中。
她的呼吸亦渐趋急促,他强烈的挑拨,令她不自禁阖眼而受,他将她身子逼到窗边软榻旁,芷蘅顺势仰面徐徐倒下,一瀑乌丝,纠缠了一线精绣莲纹青色锦帛。
卸去夜的严妆,芷蘅夜合般清艳的容颜,徒令冷月失色。
他的吻,烙过她的发梢儿、眼角、鼻端,她忽而睁眼,与他暗夜双眸对视,他幽幽笑意,沁在眼底,长指依然纠缠她的发。
他吻她的耳垂,她吻他肩上残酷的伤痕。
月影斑驳,一片明灭花影里,带着薄茧的指尖,执过一缕柔细青丝。
他抬眸望她,她的唇,因他的吻而一点嫣红。
这一次回去,他便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中原一统,他俯瞰江山,而她,母仪天下。
芷蘅的目光迷乱,李昭南,这个令她倾心相爱的冷峻男人,如塞外优雅的豹,鸩羽般漆黑的双瞳,映着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纤纤剪影。
他此刻的眼里,只有她而已!
芷蘅静默微笑:“昭南,我很小气的。”
李昭南亦笑道:“我知道。”
“所以……”她嫣然而笑,双眸满溢柔情,“所以你今夜回来,我很开心。”
李昭南轻吻她的鼻尖儿:“我知道。”
“芷蘅,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真正的妻,是真正的母仪天下,是我大沅最尊贵的皇后,从此后,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
月色漫进他漆黑眸里,有种坚定的惑人美丽,从他瞳孔深处,点滴浮起。
他倾身亲吻她的唇,庄重认真:“至于别的女人,我从没有放在过眼里,春暖阁里的女人,我更不会碰她一次!”
芷蘅身子一震,李昭南温柔脉脉的眼里更有冷意沉沉,他说得坚决郑重,似乎亦超过了缱绻深沉的海誓山盟。
芷蘅微笑,抱紧他的背,月影之下,风寒不减,只是彼此纠缠的热烈,抵御过风、抵御过寒、抵御过所有的一切。
她在他的亲吻中沉沦,在他的热望里陷落。
烟花褪色,醉了又醒,只希望一生,他们都可以这样相拥,再也不要有无奈的分离!
唯愿这爱,永恒如星!
次日,李昭南班师回京,大军浩荡,北冥国已作北冥城。
一路而去,芷蘅独坐鸾车,杨芷菡坐在靠后的车辇。
穿过北冥恢复如常的街市,这一次出去,恐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一切如过眼浮云,沉沉浮浮,最终,还是要离开。
也许,这片土地,果真不属于自己!
余光望见杨芷菡车辇,车帘亦是微微挑开,露出她柔美的侧脸,想必此时,她的心头亦有感慨万千。
忆起昨夜,李昭南未宿春暖阁,她心里定然恼恨万般。
她那样好强的心性,那样自傲的女人,这样的折辱定然令她承受不了。
她放下车帘,眼前忽的浮现李昭南温柔眸光,想起他昨夜的缱绻情深,心头无比温暖,忍不住再向外望去。
他修身伟岸,背影若冰峰凌傲,气度惶惶、贵胄威仪。
她不禁心中感动,她从未曾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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