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接过易安凉递来的礼书,就指挥着那些小厮将嫁妆抬入府中正院,清点。
礼送到了,易安凉自然不会错过热闹,就邀着慕容暝幽,展开轻功,朝着皇宫那边赶去……
邪王娶妻,妖女嫁人,如此新闻,怎能不轰动全城?
今日,洛阳城热闹坏了,大街小巷,只要是他们婚礼有关事宜要经过的,就都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在铺着红绸的迎亲道上,还有不少小孩子,手拉着手围成圈,又蹦又跳的唱着歌谣:“大姑娘大,二姑娘二,小姑娘出门子给我捎个信儿。搭红棚,贴喜字儿,接新娘,挡花轿,跨个火盆保吉祥。牛角灯,二十对儿,娶亲太太两把头,送亲太太……”
热闹非凡。
而更轰动的消息是,一向恣意妄为的邪王,又做出了违背祖制的壮举……亲自迎亲。
按照规矩,新郎新娘早上要入宫分别拜谢宸帝、太后,之后各回其家,等黄昏时,由钦天监,或是轩辕煌的兄弟,带领迎亲队伍,前往迎娶新娘,自己在家中等着即可。可却在轩辕谦送凌姿涵的花轿从宫中出来时,他就已经带领着迎亲队伍,一路吹打鼓乐的迎了过去。
所带的迎亲队伍,阵势更是浩大,前头有炮手、开道锣、开道旗、“肃静”“回避”两种朱牌、还有六队宫女分列花轿前后左右,前头的手持宫灯,后头的捧着金瓜,两边相护的宫女则拎着香炉,两侧还跟有喜娘、喜婆等。
负责压轿的是江湖四龙,他们的存在就仿佛江湖上的传说,只听说关系好,却很难见到聚首。而这次,却因为凌姿涵的婚礼赶了回来,同时显身众人眼前,让京中的江湖人士大感惊诧。尤其在看见轿子后还跟着四凤时,心都凉了半截,纷纷猜想他们是邪王还是妖女的人。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去就像是一条长龙,阵势之大,除了花轿没有用八人抬的外,其他的,都快赶上皇后出嫁那会儿了。不,这应该比皇后出嫁更好大,至少,皇上没出去迎亲,而轩辕煌是亲自前来迎接他的新娘。
不过,当轩辕煌策马飞奔,从王府赶到皇宫时,这一路上传出了有一条“新闻”……邪王的腿好了!
花轿中,凌姿涵顶着那个绝对比自己脑袋要沉上许多的凤冠,手中拿着一副玉如意,累的都快没力气了。但她知道,轩辕煌就在前头,听轿外静好流云的细语,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轩辕煌与轩辕谦并排骑马领着花轿队伍的样子。
现在的他会是个什么心情呢?
和她的一样吗?紧张,又略带兴奋。
凌姿涵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一句民间俗语,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这就是她现下的真实写照,纵然以前参加婚礼参加到麻木,但主角换成了自己,才知道,这结个婚有多累,就有多甜蜜。不过,说句实在话,古代的婚礼着实麻烦了点,她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貌似连气都没喘匀过。
鞭炮声,喧闹声,还有路两边嘈嘈切切的议论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热闹的娶亲画面。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半路上竟然杀出了个自称“抢亲”的家伙,放出一群有模有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将花轿队伍的主队团团围住,一道身影屏风而立与城门楼上,傲气万千的不可一世。
但等那人转过身,京城里,估计连瞎子都能说得出这人的名字了。
完颜斐扬。
说起这完颜斐扬在京中的作为,大概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他回来抢亲,京城百姓也不觉得意外。大胆的完全抱着一份看热闹的态度,瞧着西朝邪王与东陵小霸王的对峙,胆小的,可不敢凑着热闹,带着自家娃、媳妇,能跑多远跑多远,避免惹火上身。
一身湖蓝的完颜斐扬与轩辕煌对视了眼,眼神从上往下的移动着,落在他的腿上,好一会儿才收回眸光,从城门楼上一跃而起。
“完颜斐扬,这不是让你闹着玩的地方!让开,别误了本王拜堂的吉时!”轩辕煌骑在马上,对飘然而下的斐扬淡淡的说了句,邪魅的目光中却是一片阴冷,似乎还别有一番深意。
完颜斐扬怎么能不懂他眼神中的意思,只不过,他今儿是打定了注意,再没履行前,无论谁都别想拦他!
不答话,完颜斐扬看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花轿,透过夕阳的余辉,那艳红色的轿帘后,依稀可见那轮早在年前就钻入他脑海中的身影。
“果然,我还是很不甘心。”看着严阵以待的四龙四凤及流云,完颜斐扬抿了抿唇,朝另在队伍最前头的两人中间相隔的地方走去。
步步靠近,他大声的说:“妖女,小爷我果然还是对你很感兴趣!若没这个碍事的男人,小爷我一定把你带回去……”叫嚣的说了一番话后,他突然扬起灿烂的笑,豪气万千的仰天大笑两声道:“妖女,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王爷,莫胡闹了,这不合规矩。”
轩辕谦按住轩辕煌,示意他今日不得又刀光剑影,转而对马下的完颜斐扬拱了拱手,和颜悦色的劝他,可这话中带着刀子般锋利的分量,如同他玫瑰色的眸子半,总是暗藏杀机。
“不合规矩?那是你们的规矩,我们东陵,抢亲是个习俗。”完颜斐扬不屑的回了句,目光又回到那个花轿上。
这时,静好扬声道:“我家小姐请小王爷过来。”
“哈,九王爷,承让了!”拱了拱手,完颜斐扬施展轻功,踩着前头开道的牌子、旗杆顶就行到了花轿前,却绕过了四龙,到了花轿侧面,伸手就要去掀轿子的侧帘。可这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流云一巴掌给打落了,并且被她瞪了眼。
“流云,不得无礼。”轿子里,传出溪水般婉转的女声,清新悦耳。“小王爷,请说吧,不要再耽误我的吉时。”
完颜斐扬微微挑眉,这女人,可真够直白的。
慵懒一笑,他双手举过头顶,交叉背在脑后,扬了扬脖子,仿佛舒展筋骨实则再考虑。片刻便开口,低声道:“妖女,如果是可以重来,在碰到他之前,遇见了我,真实的我。你……会选谁?”
花轿内,凌姿涵几乎想也没想,脱口答道:“没有那样的如果不是吗?其实,我以为,我之前遇见的只是个变态,仅此而已。”
巧妙的一句话,直白的再次拒绝了完颜斐扬。
或许别人听不明白,但完颜斐扬却十分懂得这句话的褒贬。
朗声大笑,他一挥手,示意那些黑衣人散去,自己又看了眼花轿,就背过身去,仿佛发誓般的说了句:“小爷迟早要把你和邪王凑成一对,做成标本,放到罐子里反复欣赏!”
“原来小王爷还有着心思,那本妃就与王爷拭、目、以、待!”凌姿涵咬重最后四个字,用略带挑衅的语调说出,但有心人却都听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
完颜斐扬的身影一瞬便又消失在众人面前,只见他跃上了城门楼,站在最高处,看着队伍继续浩浩荡荡的朝着恪王府行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随之散去,或者跟着队伍往同往王府的街道上涌去。
悠扬的笛声响起,清越的声音仿佛每个音符都是那样的清楚,随风飘荡在京城的天空中,钻入了众人耳中。
而花轿里的凌姿涵,却因为这声音猛地怔了下,走在队伍最前列的轩辕谦也因为这熟悉的曲调僵直了背脊,转即又放松下来,垂眸掩去眼中诧异的神色。
城楼上的完颜斐扬转过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吹奏笛子的男人,扬起眉梢:“慕容世子,也来送亲?”
“本宫负责迎妆。”收住最后一个音符,慕容暝幽将笛子收入绒袋中,放入袖管。
“那就是来……捣乱的?”完颜斐扬倒是副清楚的很的模样,善于发现的明锐目光落在他收入袖口的笛子上。若没记错,他也曾听凌姿涵吹走过这样的曲子,去掉不同,但曲风相似。他猜,应该是他们彼此通信所用的一种密信。
慕容暝幽看了他一会儿,神秘兮兮的笑着,背着手高深莫测的看向远方道:“当哥哥的,怎么也不想让妹妹这样就嫁了,不甘心啊!”
“我的玩具,还没玩,就被告知是别人的,一样不甘心。”似乎找到知己般的看了对方一眼,但完颜斐扬很快意识到,知己对凌姿涵的那种感情就纯属是占有欲,而慕容暝幽的则很不同,就不在开玩笑。他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神色,看着队伍的尾巴,不落痕迹的叹了口气,转眸对暝幽诡异一笑:“小爷今天要闹洞房!”
慕容暝幽与他的目光稍稍对视,眼底闪过一抹与凌姿涵的极为相仿,却大不一样的邪恶,嘴角勾起恶魔式的微笑,用斐扬的口吻说:“小爷要灌得他们不能洞房!”
远处,走在花轿前的思维风格不一的美男子,听见了那两道有些模糊的声音,偷笑了会儿,其中一位看上去最为年少的美男子突然运功上前,在轩辕谦耳边打趣了句,“嘿,轩辕谦,要不要学他们,也参加下?”
他的意思是,灌醉轩辕煌,报个仇,也好让自己舒心。但没想到的是,轩辕谦听了后,朝新郎官看了眼,嘴角挑起诡谲的笑,用那温和儒雅,却沁着让人心底发凉的寒意的嗓音,轻描淡写的说:“嫁娶又如何?只要我想,照样能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