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拿着酒坛子左右端详了半天,在她无声的督促下捧了起来,刚凑近唇边又放下,转头道:“要不,我去买两个杯子。”
“要杯子干什么,喝酒就是要这样喝才痛快。”她又喝了一口,朝他抬了抬下巴,“第二口,殿下你该喝两口了。”
他只得又举起来,举到半途中又似乎想到什么,将酒坛子搁下站起身来,扬着唇弧朝她笑,“光喝酒怎么行,我去买点下酒菜。”
“殿下,你哪儿都不用去,什么都不用买,就这么坐着喝吧。”她一扯他的衣摆,将他扯回了原处,把酒坛子往他怀里一塞。
墨离抱着酒坛子,颇为无奈地笑了笑,笑完之后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蓦地举起来就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俊眉猛地皱起,他连连咳嗽,玉白的脸庞瞬间绯红。
“你不会喝酒?”宁天歌意外得忘了替他拍背,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见他喝过。
片刻之后咳嗽方停,墨离轻启眸子,里面水盈盈地似极琉璃宝石,比沉静的湖面更显生动。
“不是不会喝酒,是从未喝过这么烈的。”他摇头苦笑。
他向来是个懂得克制的人,在喝酒方面也是,多年来他喝酒从不贪杯,亦从不喝烈酒,只因为,酒醉容易误事。
宁天歌好笑地望着他,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何一次次地举起又放下,“说到底,你想去买酒杯与下酒菜,不过是想逃避喝这酒。”
墨离撑着酒坛子,懒懒地道:“你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
她哈哈一笑,仰头喝下一口,“殿下若真不会喝,就放着吧。”
他看着她,缓缓举起酒坛,如她那般饮下一大口。
眉头再次拧起,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他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将那口酒全部咽下。
“你,不要勉强。”她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心里有了丝罪过。
“就是因为不会,我才更应该喝。”他瞻望着远处,“以前我一直不碰这种烈酒,就是想时刻保持清醒,但谁又能保证人的一生不出意外。若是为了避免未知的结果而一直不敢去触碰某样东西,一旦碰到,陷入的反而会是更大的危险,既然如此,何不在之前就做好准备。”
言罢,他又狠狠灌下一口,抬手的姿势优雅而决绝。
宁天歌看着,淡淡道:“总是强迫自己去做并不喜欢的事,会很辛苦。”
他喝酒的动作一顿,勾起一抹自嘲,“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事是自己喜欢的,即便有,又能有几件是能够顺着自己心意去做的。”
“要说辛苦,眼下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他修长的指抚过粗陶坛口,一遍又一遍,“只有在为活下去而苦苦挣扎苦苦期盼而又不得之时,那才是真正的辛苦。”
象是要把什么从记忆里抛却,他仰头接连喝了好几口,脸上的绯红更深,更艳,那双眸子里很快透出一层如雾如霭的迷蒙,江波连绵,云雾千层。
宁天歌默默地陪他一口一口喝着,不同的境遇,心境却是相同。
许多年前,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这种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苦苦期盼却又不得的痛苦,好在,她后来遇到了楚清欢,孤苦的生命中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相互慰藉的人。
“你坐着别动。”墨离抓着酒坛子,一手摁住她的肩膀,眯起眸子歪着脑袋看她,“别老是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
宁天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就去拿他的酒,“别喝了,你喝多了。”
墨离的动作比她还快,抬手就把她的手拍了下去,胳膊肘懒洋洋地支着坛子,笑意朦胧,“你这女人真贪心,自己有酒还来抢我的。”
“我要你的酒做什么。”她不免好笑又好气,这男人,真喝醉了。
“真的不要?”眼前一暗,一个黑影蓦地欺近,身上带着淡淡酒味,眸子迷离偏又晶亮。
她嘴角抽了两抽,身子往后仰了仰,那人却跟了过来,与她相距不过寸许。
“到底要还是不要?”墨离依旧在纠结那个问题,对于她的迟迟不答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