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情景,但见那只曾经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的狐狸就如一名临阵杀敌的大将一般,昂首立于河边,全身毛发迎风飞舞,而它身后,一大片黑浪正汹涌奔袭而来,火光处,可看清最前方的五色毒蛇鲜红的蛇信。
如此寒冷的北地,本该绝迹的毒蛇毒蝎竟数以万计地如潮水般朝这边扑来。
简晏猛地回头,清楚地看到身后所有的兵士们都已变了脸色,若非隔着一条护城河,他们定然已成了这些毒物的目标。
此刻他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君主,他们的命能不能活,完全就在于他们君主的一句话!
再转回头,看向对岸,遍地的毒虫毒物就象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整齐列队于四喜身后,如听命号令的三军,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他们便将全力拼杀,吞噬敌人的血肉。
挺胸而立的四喜,胜于他以往任何一个战场上的对手,以一种藐视睥睨之态瞟着他。
冷汗自他发际流下,他竟不知,他会有面临如此为难之境之时,比以往任何一次上阵,甚至比面临四喜在同州城时的那场鼠虫之灾更为煎熬。
目光慢慢落在对面那名女子身上,利眸微眯,气息下沉,他身边的许槐见此更为冷汗如瀑,手心里皆是冰冷的汗湿,只等着他的一个决定。
“,把她给我带过来!”终于,简晏还是一字一顿地下了命令,沉冷的脸上是不计后果的决绝。
“主上!”许槐砰然跪于地上,苦求,“请三思!”
“主上,请三思!”身后,所有将士齐齐跪下。
“你们,都想抗旨不成!”简晏霍地转身,脸色冷若冰山。
“主上,若是放下吊桥,这许多的毒物过了河,危及的将不单单我们这些将士,而是整座业都城内的百姓。”许槐拼死进言,“而且,若是主上遇到不测,我西宛的臣民怎么办?您多年来打拼下来的江山怎么办?”
简晏死死盯着许槐,象是要将他生吞活剜了一般,而心里全是女子倒地的身影,他象是得了梦魇一般,似恍惚又分明决断,字字从唇齿间迸出,“我,管不了那么多!”
许槐颓然弯了脊背,无力地跪在地上。
他们向来英明果断,冷心冷情的主上,在遇到这个女子之后,为何如此一再失去理智?
护城河两岸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一边是绝望困厄,一边是虎视眈眈,一人一狐隔岸对峙,堪比一场最难打的仗。
简晏的右手缓缓扬起,所有人都无望地抬起眼睛,那手却忽然顿在半空,他转身看向远方黑暗处,剑眉深深拧起。
马蹄声促,疾如鼓点,迅速朝这边移来,很快,骑着快马的大批人马便出现在视线中,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清晰。
“阿七!”
“七妹!”
“天歌!”
“陛下!”
悲痛的呼声几乎同时响起,马未至,人已跃下马背疾奔过来,无视那遍地的毒物,抱起地上的女子,触手之下惊痛难当。
“怎么会这么冷?”楼非白将宁天歌抱在怀里,脸上血色尽褪。
紫翎惊得退后一步,“阿七,阿七她……不,不会的……她怎么会……”
“七妹,七妹,睁开眼睛看看我!”司徒景拼命揉搓着她的胳膊与手,心里瞬间沉入谷底。
身体冰冷至此,他们到底迟到了多久?
苏屿微颤着手递到她鼻下,探了探,手一抖,双腿几乎软倒。
本来便日夜赶路体力不济,又加上一路以来担着心,此时一惊之下险些就要昏过去。
其他人见此俱是心神皆失,肝胆欲裂。
李正连着倒退数步,边退边摇头。
他不信,对他有恩的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离开这个人世,他还未报恩,还未看到他们两人走到一起。
对面的简晏亦身子一晃,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发生了。
“不,不会的。”楼非白强打起精神,再次探宁天歌的鼻息,又伸手摸她颈间与手腕的脉搏,忽地精神一震,一把将她抱起,道,“快,找地方给阿七救治,她还有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