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言卿点头,障城五家盘踞的时候大概也真的算盛世了。无论是府邸、街道、楼阁、居民,都不像现在一样?在氤氲水汽里发霉。
言卿说?:“你让我救你,总得给我说?清楚理由吧。”
少女抿了下唇,脸色大白:“我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这在障城是死罪。”
言卿:“为什么?你不想?要圣水吗。”
少女骤然拔高声音:“圣水?我根本就不需要清洗灵魂!该去清洗灵魂是城主府那?帮畜生!”
言卿没说?话。
少女声音越发颤抖:“他们就是畜生!我爹娘不愿意按他们的话做,他们直接把我爹娘处死!我不愿意嫁人,我弟不愿意娶妻,他们便把我安排进宗亲府,把我弟送进了城主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都不知道!”
话语到?最后,已?经带了几?近泣血的嘶吼。吼完少女的瞳孔晃荡也真的浮现一种?疯狂来,她轻轻说?:“你离开的好,你就不该回来的。障城现在就是座鬼城,每个人都是恶鬼。”
“他们渴求城主府的圣水,用圣水用来洗清身体?的污垢,让身体?变得轻盈。因为他们现在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压迫,感觉到?难受。障城人的血液都是重的,走路时五脏六腑沉甸甸,现在只有淋雨才能让他们好受点。”
言卿说?:“你也是这样?吗?”
少女听到?这句话,哭了出来:“我宁愿我也是这样?啊!跟他们一起化为鬼多好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这样?,我们一家都不是这样?——我不喜欢淋雨,也不渴求圣水!为什么我们一家不是这样??”
在地狱里当个清醒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才是最深的绝望。
言卿从她这里得到?了消息也够了,他往火堆中丢了颗珠子,这珠子能保证火在这潮湿的氛围中一直燃烧,同时能够确保毒蛇虫兽不靠近。言卿说?:“在这呆着吧,等你出去的时候,说?不定障城就放晴了。”
少女久久愣住,盯着那?火光,忽然哑声道:“你是上重天的仙人吗?”
言卿:“为什么这么问?”
少女说?:“因为你很像仙人。”
言卿:“你见过?”
少女道:“我的太爷爷见过。你应该用了什么障眼法吧,这不是你的真实样?貌。”
少女道:“我太爷爷说?,仙人比话本上的要好看得很,哪怕是闻名障城的第一美人,跟仙人一比也逊色很多。”
言卿说?:“皮相?枯骨都是外物。”
少女手指攥紧衣衫,朝他点了下头。
出去之前,言卿问她:“当年的障城第一美人是谁?”
少女愣住,随后冥思苦想?说?:“谢家的……初璇夫人。”
谢家。
初璇夫人。
言卿神?色一愣,点了下头,步伐停下:“那?个仙人是个女的?你太爷爷还?说?了那?位仙人什么样?子吗?”
少女愣住,摇摇头道:“没有……爹爹传下来的话就那?么多。”
等言卿回到?苏府的时候,苏府已?经把灯熄的差不多了。
三楼轩窗,谢识衣坐在窗边自己跟自己下棋,黑子白字落满棕木色的棋盘,他黑发蜿蜒,外面的雨雾白光浮浮沉沉,照着他的神?色也沉静冷漠。
言卿收伞,把伞放到?了旁边。
谢识衣听到?声音,落下一个白子,抬头问他:“出去整整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你是在障城故地重游?”
言卿不以为意说?:“有故人的地方才叫故地。”
谢识衣颔首,语气冷淡:“嗯,所以没有故人,就重新在障城开始认识人?”
言卿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血玉珠,立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别开头笑起来:“幺幺,你这样?真的好像是豪门怨妇哦。”
谢识衣:“……”
言卿竖起三根手指来,他道:“我今天在障城转悠了一圈,得到?了三个对我们来说?可行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谢识衣看着他,没说?话。
言卿道:“一,这雨确实邪门,障城现在的每个人都很‘重’,灵魂重身体?重,虽然对生活并不影响,但他们都觉得自己浑身污垢需要清洗。清洗的药在城主府,叫圣水,而获取圣水的唯一条件是生下活胎。”
“二,整个障城对于生子,有着一套看似完整实则疯魔的秩序。所有的女子生子,都需要经过宗亲府。而且很多时候不是怀胎十?月,而是怀胎一月两月,妇女就感觉剧痛。不告知宗亲府,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三,障城里夫妻二人,若女人死了,男人也必须去陪葬。”
谢识衣安静听完。
言卿道:“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谢识衣将?夹杂在指间的白子落下:“魇。”
言卿一下子笑起来,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对啊,魇……天地间‘魇’的寄生,本来就只在女子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