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是的,只有一个人,因为侍立在一旁的服务型机仆并不算人。
机仆身上披着的黑色礼服,细腻的斜纹布料,精致的青铜纽扣,足以让下巢的贫民们眼红,它的大半个胸腔已经被鸡尾酒调制机所取代,一排精致的黄铜水龙头从胸口伸出,双手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晶莹的水晶高脚杯。
它的头颅前后左右镶嵌着四个探测器,方便它对四面八方察言观色,捕捉最细微的语音信息,不会落下任何一个客人的需求,此刻,机仆简单而浑噩的大脑,颇有些不理解老人的零碎话语——
他手指抚摸着会议桌角,轻声自言自语道:
“格拉迪斯……西里尔……你们想要告诉我什么……”
“从底巢里冒出来的阿斯塔特……突然崛起的斯巴达帮……”
“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机仆的湿件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了,它不知道老人是否在对自己下达某种命令,精致灵巧的机械手指抬起又放下,它尝试着从记忆存储器里搜索答案。
格拉迪斯……格拉迪斯·索莫费尔德。
一个图片形象与机仆的记忆对应了起来。
索莫费尔德家族特有的浅灰色头发,梳成了高高的发髻,由发簪固定着,耳侧的发丝盘成了精致的小卷,挺立的鼻尖,丰润的厚唇,流畅而立体的下颌线,嘴角却总是向下撇着,对周遭的人或事,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西里尔……西里尔·索莫费尔德。
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男子,身穿军装,没有蓄须,灰白色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理着,即便在遍布机油污渍的坦克营地里,依然要保持干净与整洁的男人。
这是储存在机仆记忆存储器里的信息,方便它以最快速度认出尊贵的家族成员,以及他们各自的品味与嗜好。
老人口中的两个名词皆与记忆存储器中的信息得到了对应。
唯独有一个名词,让机仆感到尤为困惑。
阿斯塔特……
那是什么意思?
一种酒的名字?
……
什未林巢都,下巢通往上巢的通道口。
柯什维托率领的斯巴达帮众,正在和巢都法警对峙。
十几个身穿铁灰色全封闭防弹盔甲,手持震荡警棍、震荡卡宾枪和战斗霰弹枪的法警,小心而又谨慎地将斯巴达战士围在中间。
这是非常罕见的一幕。
巢都法警与其说是警察部队,不如说是行星总督的私人军队,他们可从来不会讲究什么文明执法和柔性劝导,一旦被法警们抓住一丁点犯罪的迹象,他们就会快速而凶狠地施以极端暴力手段来镇压。
对于巢都法警来说,无论Black还是White,Nobody Lives Matter,他们常常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悍然扫荡一整个定居点。
之所以这帮人现在如此小心翼翼,全是因为刚才柯什维托赤手空拳就砸飞了三个法警的行为。
他们看到了柯什维托磁力挂钩上的武器。
然而他却连武器都没拿出来。
这更令法警们感到棘手。
“上巢不是你这等人该来的地方,伙计。”
一名法警沉声说道,声音从头盔里传出,略显粗糙。
“你们在下巢打打杀杀我们不管,但若你执意要前往上巢,即便你过了我们这关,什未林兵团的纵火者团也会在上面等着你的。”
法警狠声威胁道。
柯什维托道:
“我们和索莫费尔德家族有过约定,我们就是可以前往上巢。”
巢都法警道:
“我可从来没有收到过类似的命令……等一下。”
法警忽然按住耳侧的通讯装置,低声说了两句什么,接着他抬起头,看了柯什维托一眼,再三确认后,终于是不情不愿让开身子,说道:
“你们可以通行。”
柯什维托身后的帮派成员们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而柯什维托掩盖在金色面罩下的面容仅仅只是微微一笑。
这都在他和傅青海的计划之中。
……
伴随着吹起的气浪和飞扬的尘土,一架崭新涂装的瓦尔基里运输机,缓缓停在了傅青海的面前。
雌鹿的机头,A10的机尾,如同风暴鸟登陆艇一样,瓦尔基里运输机整体的外观棱角分明、线条笔直刚硬,但这也是一款帝国卫队专用飞行载具。
机身上有双头天鹰纹章,旁边是索莫费尔德家族的族徽,瓦尔基里运输机标志性的向下弯曲机翼,机翼下没有挂载火箭弹巢或者空对地导弹,空空如也。
运输机将将停稳,背上的涡扇尚未完全停转,一名军官从机舱中走出,向傅青海敬礼,然后说道:
“尊敬的阿斯塔特大人,索莫费尔德家族现任族长,范伦丁·索莫费尔德,邀请您前往塔尖一叙。”
傅青海心里盘算了一下。
行星驻军什未林兵团已经名存实亡了:最强大的第一团向自己效忠,立场不坚定的第二团已经没了建制,最弱的第三团已经全部投降,第四团驻地在主巢城市态度未知。
什未林巢都明面上的最大军事武装力量,基本上已经被自己搞定。
可以和塔尖贵族们摊牌了。
只是没想到,索莫费尔德家族的人这么快就前来迎接自己了。
那护卫舰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