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擎天柱

形金刚世界的联系，这只是偶然吗？你们把每一个塞伯坦人限定在越来越小的空间里面，可发展、可展望和可行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你们创造的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展望未来，没人知道如何想象。”

    “我能想象出这次会议的结果。”

    蝙蝠精大声说。

    大厅里面爆发一阵哄笑。奥利安·派克斯环顾四周，生怕自己错过观众中的某些善意……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爵士。爵士坐在最底层看台的中心位置，明亮颜色十分显眼，爵士伸手握拳给他打气——挺住！

    奥利安·派克斯转向议会成员。

    他曾经考虑过发表一篇演讲，甚至认真思考过了演讲内容，但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于是只能简单地说：

    “各位塞伯坦的同胞们、议员们，请听我说。威震天说的话，虽然严苛，却是事实。他曾经目睹过很多下层塞伯坦人的悲惨遭遇，那些人的遭遇实在太过常见，以至于被人忽视了。如果他感到了愤怒，那也是基于爱，而这份爱则来自于理想，以及由于理想破灭而痛惜不已的火种。”

    “最近数次攻击是野蛮而且不可原谅的——但是只是表象。塞伯坦各地的不安因素不会因为袭击中止而消失，因为这是长期被控制的人的正常反应。由于公会和阶级的约束，他们潜在热切期望未能得到实现。”

    “对于塞伯坦人而言，我们天生能从一种形态变化成为另外一种形态，这才是正常的，因此想在社会之中从一种角色转化成为另一种角色，也该是正常的。缺乏变化不是稳定，是熵。只有死物才会一成不变。”

    “任何塞伯坦人都不是简单的机械体和机器人。从最小的迷你金刚到强大的组合金刚，从最简单最基础的处理器到到教给我们宇宙法则的科学家，每一个人都包含着独一无二的火种，是火种定义了‘我们是谁’，而不单单只是‘我们是什么’。是火种让我们了解到了自由所带来的无限可能，它让我们为了理想而活，让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在遥远的过去，在紧要的关头，一些塞伯坦人站了出来成为领袖带领我们渡过危机。比如说御天敌，他团结了所有塞伯坦人共同对抗外敌威胁。那个时候，议会议员、冶炼工人、数据记录员和文化调查员并肩作战，赶走了侵略者。那时的入侵者想要的是什么？想要奴役我们，想把我们变成他们财产，想要剥夺我们最基本的权利——火种源赋予给我们的自主权。难道我们赶走了五面怪，就是为了让阶级和公会来奴役我们？为了所谓秩序牺牲独立自主？我说，不行！”

    “所有塞伯坦人应该再次团结起来，我们不需要把民众当成机械零件的领袖，不需要把民众当作奴隶驱使的领袖，不需要把停滞当作和平的领袖。公会主席和议会议员管得太多才导致了我们现在所面临的状况。塞伯坦需要为自由而奋斗的新领袖，这样的领袖需要意识到所有塞伯坦人都拥有自主权，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我再重申一次。”

    “每个塞伯坦人都是独立自主的！”

    “我会铭记最高议会大厅里的此时此刻，因为就在此时此刻，所有自由塞伯坦人都将团结一致，对抗那些将火种的美好赋能从我们身体里面夺走的势力。从今往后，我们是独立自主的塞伯坦人，如果要给我们自己取一个新名字，那就叫汽车人——我们汽车人宣布，一旦获得自由再也不会忍受压迫。”

    他说完了最后一句，几秒之后便迅速意识到自己这番演讲说得很好，因为当他说完之后，议会大厅鸦雀无声，就连原本是他敌人的那些人都在思考他所说的内容。

    奥利安·派克斯握起拳头。

    奋然举起双臂高声喊道：

    “为了塞伯坦！支持汽车人！”

    众人也一起高喊：“汽车人！”

    声音盖过了光环敲击槌子的声音。

    “为了自主权！支持汽车人！”

    “汽车人！汽车人！汽车人！”

    看台最高处坐着的都是威震天最忠实的支持者，他们也在高喊，喊声传遍大厅。

    这次，光环议员几乎花了整整一个周期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奥利安·派克斯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事，他看到威震天的眼神，原本期待他会表示赞许，可是他却发现对方神情十分气愤，奥利安·派克斯不知道为什么。心想：达成目标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要求我们每一步的做法都完全一致。奥利安不知道威震天是不是因为这一点而生气。

    ……

    不同于塞伯坦人的激动。

    傅青海已经听得要睡过去了。

    什么自由什么自主。

    地球上的政治理念都已经进化到社会规训、经济流派和性别认知了，塞伯坦人还在反思“自由”这些落后而过时的玩意。

    而且，基于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自幼形成的史观，傅青海其实不太支持奥利安——花费时间去和议会掰扯？这种行为不仅仅是白费力无用功，更是浪费革命成果，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就是流血牺牲，哪个既得利益群体会心甘情愿地拱手让出利益？

    “喊了这么多的口号……”

    傅青海打了个哈欠：

    “纯属浪费时间。”

    塞伯坦的最高议会，让他恍忽间仿佛看到了大不列颠的下议院和上议院，议会两院天天吵来吵去，个个辞藻华丽丰富都不亚于奥利安·派克斯，首相也是换来换去，可解决了什么问题？政治需要演讲，政治需要沟通，但政治也需要实干。民主的反义词是独裁，民主的反义词是专制……但其实傅青海还认为，民主的反义词是效率。

    有民主，没效率。

    永远都是一个两难选择。

    傅青海单手拖着腮帮子。

    心想：要不开瓶酒吧。

    “噗嗤。”

    傅青海拧开了一瓶啤酒。

    ……

    “奥利安·派克斯，还有威震天，不管你们把各自的追随者称为汽车人还是霸天虎，此时显然还有更多问题。”

    光环议员用力敲着槌子。

    总算是让大厅安静了些。

    “你们迄今为止的行动让这个星球即将陷入战争。尤其是威震天。”光环用小槌指着威震天，“不管你有没有指使你手下的霸天虎绑架御天敌，事实是霸天虎确实绑架了御天敌，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而奥利安·派克斯呢，你和威震天讨论世界观还是方法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奥利安的行动和他威震天的行动一样，都导致了目前这些危机。”

    这句话很尖锐，但是奥利安·派克斯知道自己只能接受，因为这是事实。

    “是的，议员。”他回答道。

    光环议员似乎对他比较满意——至少比威震天那不逊的沉默令人满意。

    “自由这个问题已经被搁置很久了。我们，这个议会，必须接受这方面的批评。塞伯坦的公民们，我现站在各位面前，表达自己的懊悔之情，因为我没看出因为阶级制度长期存在而被压抑住的愤慨。”

    “是时候看看我们的未来了！”

    光环议员大声说道：

    “我们对一切视而不见已经太久了。”

    奥利安站到威震天身旁跟他一起仔细凝听。他们看了看对方，奥利安看得出来威震天还在生气，但也知道他们两个此时必须联合。不管议员说啥，这场运动必须继续。

    而议员说的是，他们赢了。

    “没有领袖，我们文明必定衰落。”

    光环议员继续说道：

    “最高议会提出来的意见可能各有顾虑，但是最终都由一个人来做出决定。这个决定本应该由御天敌来做出，但他……”

    “我们不知道御天敌在哪。”

    魔符接话说道。

    对啊，御天敌失踪了，最高议会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没有最高领袖来做决断，议会讨论永远都不可能得出一个结果——奥利安·派克斯忽然想起了青山的告戒，那个人类战士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次议会之行。

    奥利安望着威震天，从他表情判断，奥利安·派克斯知道自己这位朋友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是他的反应和自己截然不同，威震天似乎很期待看到塞伯坦文明的机构和体系被彻底瓦解。虽然奥利安·派克斯也想追求自由，但是如果没有了塞伯坦，没有了铁堡，没有了九头蛇岛或者音速峡谷……

    自由又有什么用呢？

    “安静！”

    光环议员再次下令：

    “现在不是观众评论时间。最高议会继续发言，我们必须理清楚这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整理情绪：

    “由于御天敌缺席，我们必须履行最高议会流程，首先选出一个代表。”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威震天大声地打断道：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现在时间紧迫，那就不要惺惺作态地演讲了。让我们听听你究竟要说什么，直接地说出来！”

    光环议员轻蔑而愤怒地低下头盯着威震天，从那个眼神中，奥利安看出了塞伯坦的一切弊端，其中包括促使他想要进行变革的缘由。谁会关心最高议会的流程，谁会在意光环议员的仪式，谁会在乎这个大厅里敲槌子的声音和观众席的吵闹，这都无关紧要，因为在地下的某个场地里面，无名工人正在死去，可能在卡隆城，可能在屠戮城……

    “那我就尽可能简单直白地说。”

    光环议员说道。

    威震天还想要说些什么。

    奥利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奥利安小声说。

    过了片刻，威震天还是放松了下来。

    “有人尝试寻找领导模块。”

    蝙蝠精站在旁边插话道：

    “我们怀疑是霸天虎干的。”

    “似乎所有以霸天虎名义进行的犯罪事件最终都是为了寻找领导模块。”

    议会秘书长飞行云说道：

    “也许是威震天或者奥利安在幕后计划着这一切。我们如何得知真相？”

    “奥利安承诺与霸天虎都无关。”

    光环议员朗声说道：

    “领导模块远比元祖时代留下来的其他遗迹更为重要，它通过决定塞伯坦领袖从而定义整个社会，这种决定不可改变不可逆转。”

    光环议员语气愈发严肃认真：

    “但是并非谁都可以找到领导模块，谁就可以成为领袖，与之相反，领导模块能够主动发现那些在本质上适合成为领袖的人。”

    “前去寻找的人至今一无所获，也就是说，领导模块不希望被找到。”

    蝙蝠精补充道。

    光环，蝙蝠精，飞行云。

    三人开始一唱一和互相附和。

    一本正经对待传说并不像是蝙蝠精的风格，他应该只在乎如何收受贿赂，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赞同光环议员讲述的领导模块的事情？奥利安·派克斯感到十分疑惑，他觉得威震天也搞不太清楚目前事情走向。

    光环不管其他人的想法，继续说道：

    “最高议会已经意识到了，各个城市之中所发生的事件已经完全脱离掌控，部分原因是缺少领袖，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突然有很多人都去寻找领导模块。但是正如我们刚才所说，领导模块不会轻易地被找到。”

    秘书长飞行云站到光环身边说道：

    “不过，各位，比较幸运的是，有人帮我们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突破口，我们前去请教了铁堡数据记录厅的档桉总管钛师傅，他告诉了我们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继续。”

    威震天用很小的声音说。只有奥利安·派克斯可以听见他在喃喃自语。

    他们想要干什么？

    奥利安·派克斯听不懂这些场面话里的意思。没错，领导模块是失踪了，有很多人都去找它，御天敌也下落不明。但是这和阶级制度问题有什么关系呢？这和塞伯坦星那些被忽视的个体自由意志有什么关系呢？

    奥利安·派克斯一向都看不透最高议会，但他一直认为这些人不应该这样犹豫畏缩。他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做错了事被人抓个正着，虽然打算补救但是绝对不会认错。

    光环议员又继续说：

    “领导模块确实在塞伯坦，只不过数百万个周期都没人见过了。根据档桉总管说法，它将会出现在乱世。找到领导模块的人将带领塞伯坦进入一个全新时代。”

    说罢，光环议员将他手中的槌子指向了奥利安和威震天。

    “是的。”

    威震天以极小的声音说。奥利安·派克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光环议员正色说道：

    “奥利安·派克斯。”

    “我们授予你领导模块。”

    “噗——”

    傅青海一大口啤酒喷了出来。

    酒液混合泡沫洒在屏幕上面。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当所有人都绝对安静的时候，奥利安·派克斯才意识到刚才这里有多嘈杂，似乎议会大厅里的所有议员和观众们都停止了一切机能，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最高议会宣言被衬托得格外清晰。

    奥利安·派克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东西，下意识开口道：

    “抱歉——”

    奥利安·派克斯觉得，刚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光环议员应该再说一次。

    然而他没发现，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威震天安静得如同一座荒废了的城市。

    “啪！”

    最高议会的议员们，突然整齐划一地敲了一下槌子，向他表达致意。

    “现在，由你前去寻找领导模块。”

    光环议员的声音在大厅里面回荡。

    盖过了观众席上惊讶的议论。

    “从这一刻开始。”

    “你，奥利安·派克斯。”

    “你就是擎天柱。”

    “你将团结整个塞伯坦星和所有塞伯坦人，带领大家进入你描述的美好时代。”

    ……

    傅青海一脸呆滞地看着屏幕。

    酒液顺着机器滑落地板他都没有注意。

    擎天柱……

    奥利安·派克斯是擎天柱。

    那我是什么人？

    我是擎天柱的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