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粉子,这个用起来挺省的,五、六斤的面,掺个几小勺便能给染成个妥妥的绿。她们刚试出来那晚,自家里头煮了四碗这绿藻荞麦面,那绿色被热的面汤水焯过,那捞出后看,简直就是脆生生地在绿着,还叫人莫名的很有食欲。虽说那几个不曾见过什么绿藻荞麦面,就连中式的菠菜面条儿也没吃过,这会儿,竟然接受起来也是神奇地快。四人都吃了一大碗,觉得味道还是一样的,就是这颜色,太好玩了,真比之前那灰蒙蒙的原色荞麦面要诱人得多。
故而,第二日起,严记面铺停卖了原色荞麦面,改卖起了“绿面”,说是加了菜汁儿做的面,对人身子好,通体顺畅,云云,大家伙儿还挺买账,她家面档上卖什么,大家就跟着吃什么呗。
也因此,现在这严记面铺上的面品叫法儿,可都变得极简了,一个叫“绿面”,一个叫“黄馍”。
这严妍,卖着她的绿面黄馍,买卖是做得一如既往地顺溜,逐渐的,她已将那次海滩上的义气之争抛之了脑后,那日后来再思及各中利害时的惊恐也似已完全淡去了。
可,就在她归来这处后的第一十五日,面档子上来了一人,严妍手中正忙着准备的活儿,还未抬眼,便能感到一时间,隐天蔽日,这么一来,她就更不敢抬眼,气氛凝重到叫人屏息,她就想着,不如就不要抬头了吧,反正纠里也晓得怎么招呼人。可此时,本来于她身旁立着的纠里,也似是不明所以地就这么往她身后边儿躲,纠里一言不发,坑着个头地站在严妍身后。本来老实说,严妍是也不想抬头,来者不善的那股子味儿,一嗅就知。可那纠里都躲在自己身后了,严妍就不得不出面,看看是哪方神煞。
一抬眼,可不得了,那日于海边细思时窜过自己背脊骨的那道电,又窜了一遍,讨嘴账的男人来了。严妍往后一瞅,也不明白纠里何故是一副张皇的神色,得罪过这男人的人是她,又不是纠里。反正她是懵了,便也干脆一定神,扭回了头,显一副晏然之色,开口问:“这位客官,是要买我家档上的什么面食吃呢。我们有绿面,还有黄馍。”
那人再看了她两眼,缓缓开口:“我在南京道找了你这利嘴的丫头整整十日,原来,你不是南京道的人,是这西京的人,这就更好办了。”
严妍一听这话,心里头纵横交错的三字经与国骂穿流飞过,心道:我嘴真不利,那日^逼不得已,而且没忍住才讲的得罪人的话。还有,啥叫‘更好办了’?
她整了整神色,还道:“这位客官,今日第一日见你,认错人了吧。”你认得我,没关系,我不认得你,不就行了。那日天暗,谁说得清呢?
“没想到还谎话连篇,我跟你说过,叫你给我等着。”说完,扭头便走了。
那日海边,严妍刚讲完豪气言语之后,一时间也是觉着理直自然则气壮,没什么不对,那男人叫她等着,她心里还想着‘等着就等着,怕你什么?’可这会儿,这男人叫她等着,她心里面就毛毛凉凉的,是真的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