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妍那晚上发现阿琏还确是有些轻咳,只是并不若她之前作出来的那般厉害。之后的几日,悉心照料,劝服汤药,治咳的那一剂汤药有些苦,好在阿琏还肯配合她。几日后,症状也就化了。
严妍心里当时不得不承认,她是又想丫头快些好,又不想她好得那么快。莫名矛盾,还矛盾得有些个邪恶。是真有些怕那男人一见丫头无恙了便揪她回去。
好在阿琏好了后,他也没像当初他俩口头定好的那样强要她搬回去府上住。她心中一直忐忑,后见他似是没那方面的意向苗头,倒也稍稍心里安稳了些。
只是,自她回来这处楼子后的第二朝,她下了楼去火房时,就见那过道处立了两个人,就是之前在王府上一直给她“守门”的那两个壮实家丁。在府上时,倒从不见这二人讲什么话,只点头、抬头、低头、摇头,似是扣不开嘴般的,这会儿,立于过道处见着了她来,倒张口称呼了声:“东家。”
严妍心里晓得,这稍都盯出府了,定是那男人差遣过来的。便也没讲话,就点点头,往她家火房走去。一进了火房,见濑益烈已在里头忙活着了,她也进去搭把手。而那两个男人就立于火房门口处,像是两尊门神,动也不动。濑益烈倒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二位的阵势,低头做活,也没问。
故而这严记后头的情形就变成了眼下这般模样,严妍被人整日地紧迫盯着,到了晚膳时,那男人会由他王府来到她这处,与她在后火房内共用晚膳。
严妍就本心来讲,对现在这状态并不反感。不是讲她多么逆来顺受,而是因为有过比较。比起之前那在王府上什么都做不得的日子,她现在,虽是同样有人盯着,可多少可以做自己善长于做的事情。这么一比来,倒也不是那么地叫她无法忍受。
这日子一过就过到了年三十,陶北原竟仍是亲自来叫她们一起过府“小”聚,严妍这会儿的心态就是“不敢”。真地不敢,怕是与陶北原有任何的些小接触,都能给自己带来被禁足的危难,在那王府内一关就是个十来日,她实是受不了。于是,说她做人没什么良心也好,她还就是连火房门都没敢给陶大哥让,跟他讲是不能去了,还麻烦他跟他爷爷阐明她的难处。陶北原面上有丝苦笑,只是严妍心里莫名有愧,便一直连头也不敢抬地讲了此前那番话,没望向他就也不晓得他是怎般的表情。
这个年,严记的人是头一朝一块儿过年,大家由相识到相互扶持地走到了现在,心里都有些感怀。一顿年夜饭,倒是叫大家伙儿都停下了平日里匆匆的脚步,沉下心来好好地回顾了回顾,一思及这一年来的种种,竟然再抬首于交杯换盏间更是待彼此不同。家里头的小娃娃们也凑上热闹,竟是连阿琏都抿上了好几口的恩堂春,睡死在严妍怀里就不起来了。
那男人在这个年,竟是来的严记过的,由年三十,吃到年初一、初二,整三日的大小团圆饭,当得自个儿真地跟这家子人很团圆、似一家似的,每日都来,当然那四名伙计也是跟着他们的正主儿一起儿来的。这耶律隆浚带了许多的年货与礼,都是上价的货品,极拿得出手,又花哨得很,倒哄得家里头男男女女、包括那小娃娃都眉开眼笑。严妍倒是没把他送来的东西往外推,也就这么收下了。
过了这个年,她家初四便开了大门做起了买卖。
这新的一年来了,冰雪渐融,过去那一年再多的郁结不快甚至是迷茫惆怅也都是上一载的事儿了。这一年,要好好地过。
那男人正月尾时,就要拉着严妍一块儿去自达县部的草原喝酒吃肉。严妍听得心里奇怪,还一块儿去喝酒吃肉,想她又不是个男人,她本意是要去那儿看新鲜的奶制品的。想这男人也是有些木头,哪有邀姑娘家出游,说是要一块儿去喝酒吃肉的。且天气还是有些冰冻,想着等严冬的那股寒劲儿再化化,到了下月中,杏花儿都开了时再去。
耶律隆浚也只得由着她。这新的一年,很多习惯倒是并未变更,严妍她一样有人盯着,而这男人一样是白日里于王爷府办他的公务,一到晚膳时分便来严妍楼里与她共用晚膳。
严妍倒是发现了一点,就是只要她不跟别的什么男人有接触,尤其是不能跟陶北原有任何的接触,这男人就没什么太大的脾气,多数时候,想将他揉圆搓扁都可以。她也揪住了这一点,小心行事避嫌,且善加利用他这条底线,毕竟她十分地想着手于这楼子里头的事务,呆在这儿,有事可做,确比在王府中做个闲人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