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生他不久之后便去世了,这棺木便是他过继给寡妇的一点礼钱,收为家奴,好为寡妇送终。当他知道此事后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痛哭流涕的说,这数十年养育之恩无以回报,便是亲母再生也无法与之比较。为了报恩,他决定把名姓更改,遵从养母之意,母亲呼为乌子,他便以墨为姓;濯之不清,便以翟为名,此人便是墨翟,后世称为墨子的便是。此后侍母至孝,一生清苦,从无怨言,他门徒广泛,所主张的学说也甚得人心,爹爹便给我和哥哥讲解过其中之意,这兼爱非攻和尚贤节用的道理我便一直记在心里。”
莫雩说完,见离金玉怔怔出神,又道:“离姑娘,墨子之事我已说了,你也该学他无怨无悔,侍母至孝,何况你锦衣玉食,胜过墨子许多,岂有稍有嫌隙便不想归家之理。”
离金玉轻轻自语道:“亲身之母,又怎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儿……”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大胆念头蓦地出现,这念头在以前不过是稍有触及便被自己给断然否定,只是这次听了墨子故事,这侍母至孝的话没听进去,非是亲身的事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深印在脑海里。离夫人可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妇人,红杏出墙的事不可能发生,既然无夫有子,那么领养一个孩儿也没什么好稀奇,甚至于就是真的!
霎时间这一探究竟的好奇之心压过了对方仲的气愤之心。离金玉端起茶盏,把雄黄酒一口干了,站起身来道:“雩儿说的话真是有理,金玉是要回去好好弄清这嫌隙何来,若能解开,岂不比闷在心里好过许多。”莫雩笑道:“离姑娘明白便好,既然这样,也就不要生方大哥的气了。”
离金玉点头道:“我不生气,为他这个蠢人不值得,本小姐恨不得现在就要赶回家去。”
莫雩道:“现在就想回去,不和方大哥说一声么?”
离金玉想了片刻,又觉着难以取舍,便道:“方大哥住在何处,我想去看一看。”
方仲暂住之所就在前面客房,几步路便到了。此时方仲和莫堂主俱都不在,只有平时伺候的一个小童正在房前洒扫。莫雩与那小童熟络的很,也无需通报便可自由进出里里外外,与离金玉径直跨进了方仲房间。莫堂主尊奉‘节用’之法,虽然简陋却也雅致。
方仲随身之物不多,留在房里的更少,只有一把带鞘长剑靠在床头。离金玉二话不说,先把剑抢在手里,这把剑离金玉也曾见过,当时不觉得稀奇,如今的眼光不同,爱屋及乌,就是把破破烂烂的铁剑也是好的。
这剑倒也不是破破烂烂的那种,至少剑身也是灵剑之质,以世俗眼光而言,也算上乘,剑身明亮,剑柄和护手都镶嵌了金玉饰物,一把剑鞘更是上等梨花木所造,与剑身镶和的一丝不差。只是此剑已被赖皮张做过了手脚,无温养成长的可能,真气一催,便可倾泻一团白蒙蒙剑光,极耗修为。若只用来劈刺相斗便无妨,高手祭剑飞空,不免要上一次大当。
离金玉不知其中玄妙,眼光着落在长剑之上,心里却已经浮想联翩:“这剑便是他的随身之物,他如此节俭,难得有一把好剑,必定心爱有加。这剑镶金嵌玉,正合了自己小名,剑鞘又是梨花木所做,偏偏我又姓离,难道说……难道说他一直记挂着自己,连把佩剑都要暗喻了离金玉三字。”其实一把宝剑之上镶嵌珠玉稀松平常,可在离金玉看来却是别有深意,芳心荡漾,对方仲的一点怨气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反觉着他太过招摇。
离金玉抓着剑不放,莫雩想看时,离金玉把剑往背后一藏,羞羞涩涩的道:“这剑不给你看,本姑娘要拿走!方大哥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拿了,让他好自为之。”这时候若方仲就在眼前,离金玉也羞见其人,胸中小鹿东突西撞,只想走开了安静一些。
莫雩见离金玉突然之间变得羞羞答答,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禁奇怪,不过一柄剑罢了,谁拿了还不是一样。
莫雩亲自开了后院小门,本来后院也有人把守,此时都到前堂去了,竟然空无一人。莫雩道:“离姑娘走后,雩儿会去前堂,见到方大哥时自会说起,让他无需替姑娘担心。”
离金玉傲然晃了晃手中剑,笑道:“他不是指望我回家去吗,如今且看是谁挂念谁。雩儿见到他时,就说要想取剑就来找我,如果不来,本姑娘发起火把这剑一折两断。”
离金玉一走,莫雩连忙也往前堂去,去之前先到家父房里取了一具瑶琴,这才往见邀月堂其余众人。
到了客厅,厅内已人去座空,连忙又去望月坛,未到石潭,就见本堂之人纷纷携了各自乐器,分门别类,按序进入望月坛前大片空地。莫雩一来,莫岚先自看到,唤道:“小妹快来,爹爹正在排布人手,莫要错了方位。”
莫雩见方仲也在其侧,走过来问道:“还不到重九之期,爹爹怎么又要演练阵法?”
莫岚摇头道:“这次不是演练,而是要和旁人厮杀,再也马虎不得了。”
莫雩惊道:“又有谁来寻胁滋事,竟然全堂之人都要迎敌?”
莫岚肃然道:“爹爹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今日魔教数堂人马齐动,还不是因为本堂而来,今次厮杀,注定是大战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