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再与钱军医争论,与其在不相信她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试试从曹医生哪里突破。
思及此,莫倾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一直到障栏处被士兵拦下才恍然想起,现在她所在的隔离区已经基本与外界断离了,一应用品全由在外的士兵运送过来,若无特殊情况,里里外外的人皆不能随意进出。为防万一,隔离区外更是设置了障栏,并且有专门的士兵把守,她根本出不去。
莫倾卿只得问把守的士兵,“曹医师呢?”
区内找不到人,医疗营中也没影儿,到底上哪去了?
“曹军医去向元帅汇报疫情了。”
那正好,这件事情也得告诉贺兰宸一声。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元帅和曹军医,必须要出去一趟。”
“不行!元帅有令,疫情期间,谁都不许随意进出隔离区。”士兵不为所动。
卧槽,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啊!
“那你能不能把元帅和曹军医叫来?我就在这里与他们说几句话。”
“不行,当值期间,不可擅离职守。”
去你大爷!
“那你能不能招呼个人来帮我传话?”莫倾卿看了眼鲜有人迹的周遭,又弱弱的问了句。
“不行,四下并无闲暇人等,爱莫能助。”
真是日了哈士奇了!
“那好吧,等曹军医回来后,你就告诉他,说莫倾卿找他。”莫倾卿瞪了他一眼,在他尚未开口时又补充了一句,“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你进去吧。”那士兵点点头,如是道,气得莫倾卿忍不住想揍他,怎么会有这么欠扁的人?!
然而,一直到当天夜里,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小憩片刻时,莫倾卿都没有见到曹军医。
甫一踏进军帐中,莫倾卿便意识到不对劲儿。
有人!
几乎是本能的一侧身,莫倾卿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急忙转身后退,险险避开了向她袭来的长剑。
谁知,尚未站稳,剑光又起,莫倾卿仓皇回头,眼见着已经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用力掀翻面前的桌子,生生挡下那来势汹汹的一剑。
茶具落地的破碎声倒是不小,然而莫倾卿所在的地方最为偏僻,一时间竟然没人察觉出异样赶来相助。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黑衣人现了身,莫倾卿瞬间有种想要干翻全世界的冲动,到底是哪个智障派人来的?对付她这样一个弱女子竟然动用了四个功夫都不弱的人,是不是有病啊?!
四人同时围攻,莫倾卿简直疲于应对,好在她瞅准了时机跑到了帐外,虽然地处偏僻,但刻意弄出来的声响好歹算是引来了隔离区内几个巡逻到此处的士兵。
那些个士兵与黑衣人缠斗了起来,让莫倾卿有了呼救的机会。在众人较量之际,她转身就跑,然而,刚跑了几步,一把长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拦住了她的去路。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剑锋一转,抽身朝她袭来。
“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粗?多不文明呀。”意识到自己目前所处的险境,莫倾卿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黑衣人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长剑一抖,莫倾卿白希的脖子上立时出现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卧了个大槽,为什么又是脖子?!
上一回她也才这样被人划了一刀,特么的这年头难道连受伤都还讲究对称么?!!
内心愤怒的咆哮了一番,莫倾卿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山露水。
微凉的手紧握成拳,然后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如此重复了五次后,莫倾卿伸出手,推了推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就在对方有一丝松动的瞬间,她迅速用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脚向左边前进了一步,右臂弯曲,将对方的右手肘夹住,同时左脚在右脚后退步,身体快速后转,借用手部和腰部的力量,将对方连人带剑朝站在一旁的另一个黑衣人狠狠摔去,整个过程果断利落一气呵成,既快又准。
来不及喘口气,趁着那个黑衣人愣神的空挡,莫倾卿撒腿就跑。可惜,对方很快又袭了过来。
本能地四处躲闪着,莫倾卿竟有些庆幸自己学过击剑三项目之一的佩剑———这种对学习者的灵活性和应变能力要求极高的剑术。幸运的避开了两次致命的攻击后,莫倾卿却已没有了最初的侥幸之感,因为这样的运气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她尽力躲避,但左臂还是很不幸的挂彩了。
而尚未等她喘口气,黑衣人的又一波攻击已经袭来,冰冷的长剑直挺挺地向她疾逼而来,带着狠劲和杀意。
手捂伤口定定地看着长剑再次袭来,莫倾卿咬咬牙,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不躲不闪。黑衣人眼中闪过几丝不解,但剑招并没有因此而停滞,目标明确的刺向她的喉咙。就在黑衣人以为势在必得的时候,莫倾卿突然看准了时机迅速向后倒去,同时双手拉住对方,在倒地的瞬间用脚蹬他的腹部,将黑衣人从她身上踢翻过去,扔到地上。
一招柔道真舍身技中的“巴投”使用成功后,莫倾卿有些狼狈的起身,脚不停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跟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的黑衣人拉开段并不算安全的距离。
面对古代的不弱的武功,莫倾卿其实并没有把握赢,但现在是一对一,情况会好很多的。
被莫倾卿这么一回击,黑衣人看向她的目光更为狠绝,手起再次出剑,飞身刺向她。
速度之快,令莫倾卿想躲都来不及。
所以当长剑逼近时,莫倾卿几乎是本能的用手抓住剑身,被逼得连退了好几步撞在附近的木桩上,看着血从掌心流出,撕心的疼。
黑衣人盯着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莫倾卿冲他淡淡一笑,左手抓住了他的右袖口,右手松开剑快速抓住他的左前领,把自己的右脚尖向他的右脚前伸进,随后身体向左转,将自己的右肘从下经左向上转,顶在沈甲的右腋下,左手用力拉住他的右臂,同时左脚后移,倒插在他的左脚前……
然而,这个柔道当身技中的背负摔莫倾卿并没有机会完成,就在她准备弯腰屈膝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右手当即挣开了她的钳制,对着她抬手就是一掌。
剧烈的疼痛漫天袭来,莫倾卿霎时有种五脏俱裂的感觉,原来武侠小说中描写的被一掌拍飞然后自由落体就是这样的后果。卧了个大槽,就算这地儿再偏僻,那些士兵的耳朵是聋了?怎么就没多几个人来救救她?!她是名副其实的弱女子好么?!
“咳……”一缕鲜红自唇角溢出,莫倾卿踉踉跄跄地想直起身来,却终究力不从心。
黑衣人一步步向她靠近,长剑出鞘,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坐在地上喘息着,莫倾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刚才那些招式头两个之所以能成功,靠的是出奇,毕竟现代格斗术在古代使用时难免让人惊奇,更何况谁会想到一个女子竟能靠巧劲把个男人撂倒。不过那之后,对方显然就有所隄防了,而且凭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力自保啊。
反手拭去唇边的血迹,莫倾卿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她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实在想不通会有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要派人杀到军中来找她。她一直都挺本分的好吧,更没主动去招惹谁。
劈到眼前的长剑生生停了下来,那黑衣人看了莫倾卿苍白的面容和失了血色的双唇一眼,似乎颇为满意。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只能让你去死了。”无声的笑了笑,黑衣人开口道,没有任何感情、阴沉的语调。
莫倾卿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更主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不可告人的事情,竟然要被杀人灭口。
扯了扯嘴角,莫倾卿的脸色变了又变,“可是我连自己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呀,这样被杀很冤耶。”
“有什么冤屈,到了阎王那再说!”黑衣人看了她一眼,如是道。待走近莫倾卿后,长剑一挺径自向她刺去。与此同时,莫倾卿右手一扬将从地上抓起的土石朝对方脸上挥去。
黑衣人反应甚是灵敏,立即足尖点地迅速后退了几步。趁着这空档,莫倾卿双手并用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该死的女人!”森然道,快速近身,却没有用剑,而是伸出右手鬼魅般掐住了莫倾卿纤弱的脖子,前进几步将她按靠在身后的木桩上。
莫倾卿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她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挣扎着,想要将对方的手拿开。
在这样的尝试徒劳无功后,莫倾卿的手开始盲目地扯她所能触及的东西。纤长的手指扫过,黑布抓落,映入眼帘的是对面之人那张表情狰狞的脸,满是嗜血的残忍。
空气被一缕一缕抽掉,呼吸越来越艰难,肺部早已开始因为缺氧而抗议,视线似乎也渐渐变得模糊。就在莫倾卿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时,突然脸上一阵腥热,对方的手竟然奇迹般松开了。
莫倾卿怔了怔,抬眸,却见黑衣人的咽喉处露出一段箭头,那猩红的液体正从他伤口处不断涌出。
呆呆地僵立在原地,莫倾卿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衣人,看他眼里闪过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不甘,看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看他的身体如被瞬间抽光了气般颓然倒下。
良久之后,莫倾卿颤颤巍巍地抬眼,视线正对上的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空旷的场地尽头的贺兰宸,手握长弓,俊逸的容颜上带着令人心惊的肃杀。
“留活口。”贺兰宸回手将弓丢给身后的士兵,对一旁的夜迹等人说道,随后旁若无物般径自朝莫倾卿走去。
眉宇间浮起一缕扈气,夜迹拔剑上前,加入了刀光剑影中。不多时,余下的三个黑衣人便被他们制服了。
不算近的距离,贺兰宸神色如常缓步走了过去,待近到跟前时,才发现莫倾卿双唇早已失了血色,气息极为紊乱,琥珀色的双眸早已光华散尽。
“小宸宸……”呆滞地看向他,莫倾卿下意识的开口。
这样的称呼令贺兰宸不由得蹙眉,眼前这女子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般叫着,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让她敢时不时将自己擅自起的这个难听的外号脱口而出的?
“那个人死了……咻……中箭了,然后就死了……”微微仰头,莫倾卿低低地开口,似是喃喃自语。明明是看着他,琥珀色的双眸却失了焦距。而手,却寻求庇护般,小心翼翼却紧紧地抓着贺兰宸的衣角。
贺兰宸神色意味不明的望着她,墨眸中闪过些许不忍,沉默了良久后,竟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莫倾卿的头,有些生涩地开口说了句:“没事了。”
不想,他这样的举动却让莫倾卿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一瞬间都奔涌而出。
“借用下怀抱,可以吗?就,一会儿。”反手抓住他的手臂,莫倾卿的声音很低,透着乞求。
贺兰宸一愣,盯着那双仿佛历经沧海桑田后殆尽了所有光泽的眼眸,注视着里面那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哀求,不语。
莫倾卿没有待他回答,径自双手环上他的腰,将头埋入贺兰宸的怀中,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一开始只是小声哭泣,到后来便成了嚎啕大哭。
穿越到古代那么多天,哪怕处处倒霉遇到各种各样的糟糕情况,她都不曾哭过,可是,此刻她真的累了,再也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坚强下去。
她想回家了,不想再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呆在这个陌生的鬼地方了!太危险太可怕了!
为什么会忘了她呢?为什么要忘记她呢?
为什么唯独让她还记得?
在现代的种种过往,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幕每一分每一秒,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明明时隔不久,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贺兰宸身体僵直的任凭莫倾卿抱着,他向来不喜女子靠近,可是当眼前的女子扑进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刻,他竟不忍心将她推开。心口似有莫名的情绪在翻腾,可他想不透那到底是什么,神色有些茫然。
只是,一旁的影卫们却都是一副活见鬼仿佛受到了一亿点惊吓的表情!自家主子素来不喜人亲近,现在竟然容忍一个女子抱着他?!!!!
众人皆是一脸八卦的盯着他俩,待贺兰宸察觉到时,立即抬头,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几人顿时就怂了,赶紧给自己找事做,装出一副很忙无暇顾及其他的样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声音慢慢变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一番宣泄后,莫倾卿的情绪似乎平稳了许多。
从贺兰宸怀中退出,莫倾卿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衣襟,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不觉有些发烫。好在贺兰宸似乎并不在意,这倒让她少了些尴尬。
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后,莫倾卿神色如常的看向贺兰宸,微一躬身,轻声道了句:“谢谢。”
只是,这云淡风轻背后的心境到底如何,除了她自己,只怕无人能知。
贺兰宸神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了莫倾卿轻缓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微凉的语调,问出来的话,也是带了凉意的。
“贺兰宸,那天晚上去牢房中与我交过手的人,是你么?”
明明是疑问的句式,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肯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