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伤是怎么回事?”小和尚蹭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去,急切地问。
易桢试着解释:“……昨天晚上不是有刺客嘛。”
她实在不想解释这个蛊毒。
小和尚睁大眼睛:“擦伤也还没好吗!没有搽药吗!”
他以为是擦伤。
易桢含糊其辞:“嗯,搽药了,但哪有那么快就好……”
易桢为了防止他继续追问,赶快转移话题:“你手上的冻疮我给你准备了药,吃完饭过来我给你上药。”
小和尚不作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大人是不喜欢姐姐你吗?他为什么不给姐姐找好一点的药呢?”
易桢:“……”
小小年纪不要想这些情情爱爱的好不好!专心念经专心吃饭不好吗!
易桢继续含糊其辞:“他就是忙起来不记得。”
小和尚虎头虎脑的,光头使他看起来十分憨憨,他把筷子放下,非常正式地对易桢说:“他要是不喜欢你,我就揍他!”
易桢:“……”
易桢忍不住笑出来了。
小和尚握着拳头抗议:“不要笑!我是认真的!我很厉害的!”
易桢:“真的厉害,待会儿到顶楼来教教我。”
隐生道的创始人是佛修,应该有共通之处吧。
情情爱爱哪有修行重要。
吃完饭,小和尚就拉着她偷偷跑出去了。她最开始以为是他有什么话要私底下说,还告诉婢女说自己去散散步不要跟着,结果这孩子拉着她左拐右拐,一路上避着人走,最后停在了离颉颃楼很远的一栋小楼前。
小楼装饰古朴,没人进出,要是路过,都看不出来这里有住人。
小和尚吭吭哧哧地说:“我和小白来这儿玩的,就……就发现了这里,这里的姐姐说自己是昨晚刚刚来的,我觉得这样应该不好,因为大人昨晚应该和新娘子在一起……”
“而且,”他仰起头,一脸的愤愤不平:“这个姐姐有很好的药治伤的!”你都没有!
易桢似乎、好像、也许明白了这里住的是谁。
应该是,姬金吾那位,小青梅吧。
昨天晚上他不惜翘掉婚礼去做的事情,就是去安抚这位青梅吧?
据说这位青梅出身不高……
易桢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和身份去找人家对峙。
这就算要论先来后到,也是人家先来的,而且她一个替嫁的,又不是真的和姬家郎君有婚誓,委实没必要真情实感地代入进去。
易桢牵着小和尚的手,摸了摸他的光头,轻声说:“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们回去吧。”
小和尚睁大眼睛:“姐姐!”
易桢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时,她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
易桢抬头看去。
那里站着个漂亮姑娘,穿着月白色的袍服,袖子上错针刺着琉璃净水的图案,美目盈盈,远远看过来,仿佛随时要落下泪来,整个人像是一捧白月光。
易桢:“……”
喂。别吧。
易桢正打算转身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那个穿着月白长衫的漂亮姑娘忽然提着裙子向她跑来,月白美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惊慌失措的婢女。
你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刚才还娴静安淑的漂亮姑娘像疯狗一样朝你扑来是什么感觉。
真的!易桢没有故意贬低她!她也想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之类的好词,但是眼前这个月白美人真的就是像朝骨头扑过去的饿犬一样――
易桢被她抱了个满怀,整个人都懵了。
她脑中闪过若干虐文经典描写,什么“紧紧抱着她,像要把她揉到骨血里去”“仿佛她是肋下的一根骨头,现在终于复归原位”乱七八糟的。
这姐们就是这么抱她的。
“你好漂亮!我好喜欢你!”月白美人把她抱得紧紧的,嘴都咧到牙根去了,大声宣布道。
喂!停下来!说话就说话!不要埋胸!你自己没有吗!
好了我知道你平胸了!不要抓着我的手去摸了!放开我!
你们这对青梅竹马怎么回事!还就抓着她一个人调戏了!你不是有男人吗!放开我啊!
过分了啊!埋胸就埋胸!不要发出痴汉笑啊!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她们终于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了。
……大概吧。
“我好喜欢你啊!你长得好漂亮啊!比我还漂亮!我最最喜欢你了!你可以叫我阿青吗?”月白美人还是一脸痴汉笑,一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要不是被小和尚盯着,估计还要往她怀里扑。
易桢:“……”最喜欢我的话,你的竹马要哭了哦。
你一副楚楚可怜小白花的长相能不能不要这么痴汉!
这是正常的情敌对峙戏码吗!
杜常清是在下午再次去拜访了自己的哥哥。
当时姬金吾正在因为南岭内乱损失的人马而暴躁,一边深呼吸一边给南岭巫族的族长写信――年龄大的老人家不信任玉简,必须要亲笔书信。
但是显然自己的亲弟弟比万里之外不识好歹的老家伙要重要得多,杜常清进门的时候,姬金吾已经把那封写到一半的信给扔到一边去了。
“常清来了。”
“兄长在烦恼什么?”杜常清把带来的礼物轻轻放在书桌上,问道。
“南岭又乱了。”姬金吾顺手拆起了礼物,回答道:“未来主要的精力可能还是要放在北幽这边,有北镇司撑着,宣王一时还倒不了。”
犀盒里放着几把扇子。乌木小骨鱼尾折扇、九巍山蜡底白花老梅扇、黑棕竹满金丝凹凸君子扇。
“难为你用心了。”姬金吾笑着把扇子掂在手里把玩:“这么清楚我的喜好。”
杜常清:“兄长新婚,我常年闭关,也没什么好送的。听说嫂嫂身子不好,我过些日子去寻些药材来。”
“还客套上了。”姬金吾往后靠在椅子上,笑道:“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
杜常清也笑了,他们俩长得极其相似,但是站在一起,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两个人,便是一同笑起来,那笑也不同。
“兄长若总是不得安眠,还是要找大夫,拖着不好。”杜常清关心道:“浓茶烈酒总归少喝为妙。”
“最近事多,我忙过这一阵会注意的。”姬金吾敷衍道,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这次待多久?父亲那边的意思是?”
杜常清微微皱眉:“父亲的意思是我该继续闭关,但是我想……”
姬金吾立刻接下了他的话:“你不想去的话,就先别急着回去,多待几天,见见这世道。父亲那边我帮你应付。”
见杜常清答应了,他又说:“我总希望你能来帮帮我,你上次来,我可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杜常清轻轻叹了口气:“兄长要我帮忙,吩咐就是了……其实兄长不必如此劳累。”
姬金吾摇头笑道:“我总想着万一哪天忽然死了呢。”
杜常清正要说什么,忽然见自己的亲哥哥在书桌后坐直了身子,打开玉简,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消息,表情骤然严肃下来。
姬金吾揉了揉眉心,仿佛下了决心,要把什么事情说清楚,或者是下了决心,要把什么事情彻底隐瞒起来,抬头说:“等过几日船过博白山的时候,你随我留下,我们再去北幽一趟。”
杜常清不明就里:“什么?”
姬金吾说:“这艘万方船继续往阳城走,放慢速度,我们从博白山另搭快船去北幽,若是动作快,还能在万方船抵达阳城之前回来。”
“为什么?是有什么事?”
姬金吾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早已背好的借口:“我发现了清浅的行踪。”
“昨天晚上我在醉歌楼看见了清浅的蜃。”姬金吾说:“那只蜃是有人照着清浅的模样画出来的,这说明清浅一定和制造蜃的画师见过。”
“我派人追查,现在查出来了,清浅大概率在北幽的上京,可能在宣王手里,也可能在北镇司手里……我需要你随我去一趟。”
姬金吾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自己弟弟的表情,生怕他察觉出不对,进而发现掩盖在表层借口下的其他东西。
杜常清的表情也确实不对劲。
“兄长,你上次见陈家小姐是二十多年前了。”杜常清说:“纵使你们情谊深厚,可你如今已经娶了妻室,遣人去找便是了,这样实在过分……”
姬金吾开始充实自己的借口:“多年以来,念念不能忘。”
杜常清:“……”
杜常清微微低了低头:“可嫂嫂……易姑娘很好的,兄长,旁人说她娇纵跋扈是流言,流言不可信,她毕竟是明媒正娶嫁到我们姬家来的……”
姬金吾见他开始进行道德教育,知道他对这个借口没起疑心,放下心来,和他继续对话。
姬金吾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那严苛的道德标准都是放在他自己身上的,常清从不苛求旁人都按他的标准行事。
更何况他们终究是亲兄弟,常清总会站到他这边来的。
姬金吾:“易姑娘病着,我试着和她相处过了。你要不要见一见和清浅一模一样的那只蜃?我昨晚把它带回来了。”
杜常清仿佛一下子噎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兄长你……”
姬金吾:“你小时候也见过清浅,那个时候你不喜欢她,或许现在见见就改变主意了。”
杜常清摇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在想什么。
“易姑娘……嫂嫂刚遇刺,身子不好,兄长你该去看看她的。”
姬金吾并没有察觉到他微妙的语气变化:“昨晚去看过了,好好活着呢。”
杜常清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大约是想起她披散着长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想要和他亲近的样子。
他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兄长,你不好好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