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欲认邓猛为女以固权位,又担心当时做议郎的邓阳夫婿邴尊不同意从而劝阻宣夫人,便招结刺客去杀邴尊和宣夫人,邴尊不幸遇刺身亡,宣夫人却因为得到比邻而居的中常侍袁赦相救,而幸免于难。
刘志得知后大怒,暗中与中常侍单超、具瑗等五人部署诛灭之计策,最终一举成谋,梁冀、孙寿自知在劫难逃,双双自杀而亡,之后两族遭到了大清洗,内外宗亲皆投入诏狱,受其牵涉被罢官的多达三百余人,朝廷甚至为之一空。
八月初九,刘志立梁猛为后,并下令废懿陵为贵人坟冢。
刘志因极其厌恶梁氏,遂为梁猛易姓为“薄”,同时封了她的母亲宣夫人为长安君。
邓弥专心整理文册、誊抄经书,很久不曾外出过了,梁皇后薨逝之后的事情,她一概没有听说过。
八月十三,安清收到了霍宣差人送来的信。
安清看罢信上内容,长叹一口气,对安遥说:“去叫阿弥来。”
邓弥放下手中劈柴的活计,跟随师兄去内室见师父。
安清折起了信,说:“阿弥,你该回家了。”
邓弥很糊涂:“师父,并没有到我归家的时候啊。”
安清阖目微笑:“我是说,你可以出师了,今日拜别,以后便不用再来了。”
邓弥惊愣。
安遥也是吃惊:“师父?”
邓弥凝泪颤声问道:“师父是嫌弃徒儿愚笨,不愿再教授徒儿课业了吗?”
安清含笑摇头:“非也。你很聪明,原本也不需要我教你什么。你母亲将你送到我这里来,初衷是怕你年纪幼小,过早地接触荣华富贵会迷失本心。如今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多,心性沉稳不再容易改变,而且下个月十六,你就满十四岁了。你的母亲来信说,你姐姐现在是皇后了,作为皇后的亲兄弟,你也应该回去帮帮她了。”
听到师父话已说到如此,安遥知道邓弥是非走不可的了,他心里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三年多的时光,换来是同门友爱、师徒情深。
既然是母亲和姐姐需要,邓弥就不能不回去了,她泪满双睫,徐徐伏身而拜:“徒儿邓弥……感谢师父收留,更谢师父的悉心照顾,以及这三年多以来,传道授业解惑之大恩。”
邓弥郑重向安清磕了三个响头。
一向心如止水的安清,忽然很舍不得放这个乖巧的徒儿离去,但他面上平静,努力抑制住了这样的想法。
邓弥起身,转向安遥一拜:“师兄素日爱我、护我,邓弥必铭记心中,弥无以为报,请受一拜。”
安遥更加难受了,他急忙弯腰将邓弥搀起:“你我师兄弟之间,不要这样见外。”
“时辰不早了,”师父安清起身,望了窗口落日的余晖道,“快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接你回去了。”
安清转身走向书案,似乎又要继续开始译经了。
邓弥想,师兄的汉字写得那么难看,她走了,连为师父誊抄经文的人都没有了。
“师父,”邓弥情切开口,轻轻问道,“以后,我还能来这里为您誊写经文吗?”
安清抬眼看她,并未作答,隔了好片刻,坐定了,只是慢慢扬手示意她离开。
“师父!”
安清仍旧不应。
安遥说:“先回屋收拾东西吧。”
邓弥依依不舍,转身走出去。
“阿弥。”
邓弥欣喜止步,急忙回头:“是,徒儿在!”
安清坐在书案后,双目深邃沉静:“你曾问我,孤身远离故乡来到大汉的洛阳城,会不会觉得很寂寞,我没有回答过你,今日,我想告诉你答案。”
邓弥将身站直,恭谨听着。
“恰如你说,南阳叔伯曾让你牢记的那一句话,‘心中知道根在哪里,就不可怜,就不是世上的飘萍之人。’。”
“师父……”
“我无法教给你更多的东西,这是我的忏愧。走罢。”
不知为何,邓弥站在那里,心念为之一动,忽然觉得苍凉,不禁潸然零涕,落下了两行清泪。
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简单一个包袱就装好了。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一架马车停在了院门外。
来接邓弥走的人,是邓康。
邓弥坐在车上一直往后看,直到门前安遥伫立的身影越来越远,马车拐个弯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红着眼放下了车帘。
邓康瞅着她,笑道:“叔父若是眷恋不舍,日后再回来拜会便是了,何须做小女儿家悲戚肠断之姿态?”
邓弥心上犯抽,很想赏邓康一耳光,咬咬牙,忍下了。
半道上,邓康撩起车帘往外望,不知望见了什么,急匆匆喊了声“停车”就跳下去了,邓弥左看右看,天色昏暗,不晓得他下车去干什么。
等了片刻,邓康回来了,啧啧感慨道:“梁胤那样的人,竟还有人肯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