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人形迟钝地抬起头向他看来, 随后便将一节树枝向它以着肉眼完全可见的缓慢速度刺来。
难道这个人类以为这节树枝就能伤得到它吗?!
神智初开的铁头虎心中不甚明朗地浮现出似人的轻视来, 这一次它完全抛开了一切疑虑,以着最快的速度猛虎下山般张大着嘴, 甚至连一丝抵挡那攻击念头都没有地向那人型扑来。
吃掉这个人!快吃掉他!!只要它能将他的血肉吃入肚中, 它将会成为这片山林, 乃至这城池的……
然而在那明明是自己猛然朝着弱小得甚至没有挣扎之力的人型冲来之间, 铁头虎突然看到那人的面容上一双眼沉静得发黑,甚至可以说沉稳得从容而让人发亮。
在那一瞬间,明明它才是扑下的捕猎者, 那节可笑的被人类握在手中的枝条却陡然以着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速度朝它刺来, 铁头虎甚至便连反应的速度都没有, 只是迟钝地听见砰的一声。
当它狠狠撞入砖墙时, 它迟钝地转过头去,望见那人虚弱地倚在墙角的身影, 铁头虎还什么都不明白间,身体陡然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眼中传来, 到这时,心肺眼中的剧痛方才从那短短一节完全插入它眼中, 直到贯穿它经脉的枝条传来时,到断气的前一刻,铁头虎方才迟钝地意识到。
原来这个人,是比那屋前的两个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
“武煞,我们……”
走那个字迟迟堵在何铁义的嗓子眼里, 想到那铁头虎虎王,心头沉沉涌上的惧怕几乎让他忍不住立刻便跑下山来,然而想起老寨主临终前沉沉望着他的那双眼,想起血人平静地望着他们时仿佛就已经预料到今天这种事情的毫无波澜的眼神,一种沉重的几乎扼住脖颈的痛苦让他几乎忍不住眼中的热泪。
“何铁义,你算什么狗屁的豪义寨寨主,三哥他们为着寨里的人惨死在铁掌帮的人手上,你却连讨个说法都不敢……”
那是一个从小便跟在他身旁的豪义寨的兄弟说的。
“铁义,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在不该优柔寡断的地方优柔寡断,在该讲义气的地方不将义气。我知道你是想要豪义寨好好发展的,可是铁义,你真的担不起这个寨主的身份。或许老寨主他,在临终的时候,看人也难免出了些差错吧,唉……”
那是豪义寨里最为通情达理,也是在寨主离开之时最为关照他,为他担起寨中要务,却从不居功自傲的四叔说的。
“就你还寨主,我呸!何铁义,你哪里担得起这个豪义寨寨主名头,你无豪无义,豪义寨落在你手里,今天就算是毁了,我现在带着寨中兄弟走,哪怕亏了豪义寨这个名头,也能保他们同生共死,不至于落在你手里,变成连屁都放不出的一个狗玩意!……”
那是最初支持他成为寨主时的豪义寨兄弟说的。
这些在他噩梦中一遍又一遍重演的对话,在反复地告诉他,正是因为他这个优柔寡断,做事怯弱的寨主,才使得豪义寨人心散乱,分崩离析,从江湖上一个小有名气的豪寨变成了如今人人不嗤笑的不起眼的小寨。
而他何铁义,受了老寨主的恩典和青睐,却连老寨主一手打下的豪寨都弄得今天这个下场,而他今天,若是今天丢下了那开口提醒他们铁头虎到来的老三来保全他们两人的性命。来日,他难道还要再舍下身旁的武煞吗?
他一次又一次忘恩负义地丢下豪义寨的弟兄,难道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就不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了吗?!
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今日下山时他和武煞怯懦地受人讥讽,嗤笑,武煞想要反驳,却被他拉住的场景历历在目,而离他被人人尊称一声何寨主的日子才过了多久,他就把豪义寨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一行热泪从何铁义脸上落下,他低下头,没有让武煞看到一丝此刻他流泪的模样,因为武煞还是认的,武煞还是认为——他仍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豪义寨寨主的。
“武煞,你……走吧。”
在那一切的悲哀往事都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何铁义的眼神便再度坚决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抹了抹泪,粗声地开了口,他的手紧攥着,纵使想到那铁头虎虎王,心间仍是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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