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那六位彼此还交好的真人还在,渚家除了忍下这口气,也没有别的法子。然而人死如灯灭,当武安城中出的大事需要一位金丹真人继续坐镇主持,而这金丹真人还要冒着杀身之险,坐镇这武安城等到道门来援,作为道门派下的金丹真人的宗族。
本来应该是绝对的道门的主场,便成了渚家隐隐占着优势,而与道门如今隐隐抗衡的局面了。
然而这抗衡,对于道门来人和渚家家主,两方都心知肚明的是,这不过是一场孩子撒娇了向着大人讨要补偿的戏码而已,毕竟无论道门如何虚弱,对于渚家而言,道门也是这天下难以撼动的巨物。
而他们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如同弱小的孩童一般表明自己被欺侮的生气,然后想着从大人手里漏些糖下来而已。因此这隐隐的抗衡并不如何针锋相对,反而在道门弟子和渚家中相熟的弟子相望一眼时,彼此都会忍不住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笑容。
而渚家的主家人物敬畏的是道门中掌握着生杀权利的真人以上的仙人,对于相邻城中匆忙赶来的道门弟子,虽是没有多么看不起,却也真的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在这般暗流涌动,心思各异的道门弟子和渚家之人的等候之中,那名死去的渚家弟子,无论他生前有着多么出众的天资,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被着人们所淡忘了。现在不过是借着这个死人的机会,来的一场利益交换的时机而已。
而在道门这边主事的人看来,却是仍然硬挺着,没有在那渚家之人的冷脸面前多说一声,毕竟他是象征着道门的门面而来,无论道门先前六名金丹长老的决策含了多少的私心,而渚家要求的补偿何其的少,在主事之人看来,渚家就如同道门手下饲养的无数条猎狗中的一条。
而渚家本就是凭借着道门的弟子,方才能在这武安城中成为说一不二的世家大族的,然而如今为了一个折损的渚家弟子,竟然声势浩大的弄出这般与道门分庭抗礼的局面,若是这一次道门选择妥协而补偿渚家,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安国无数座城池中,本来安心呆在道门手下偶尔被赏赐些残羹剩饭的其余世家大族,那岂不是都乱套了吗?
而至于即将到来的诸家老祖,道门主事之人却是丝毫不担心的,哪怕那老祖的层次在他之上,他也无权号令那诸家老祖,然而他代表的是道门的门面,而那渚家老祖也明白,自己应该先是道门中人,然后才是宗族中的人,而若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等到那道门来援的金丹长老再来,这渚家世家大族的超然身份,便也不用再想着继续维持下去了。
因此在众人心中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之间,伴随着天穹上开道之人的一声恭敬呼唤,只见天穹之上仙云闪耀着华光,仙乐仙宫悠然出现,一道华光中隐约包裹着一人的影子,以着平稳目力却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从那地上降落下来。
而那道华光之后,却是随着无数团更小的华光,它们之间仿佛有着万千的牵连一般,在那一大团华光落地之后,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现出了身形,他缓缓护着自己下颌的长须,身后无数个侍奉着他,眉间点着一点红痣的妙龄少女男童们也纷纷降下,便听那中年人开口道。
还没等渚家和道门之人围上,那仙风道骨,胡须微白的中年人便轻轻颌头,开口说道。
“武安城的情况,我在来的路上听闻了,据说是江海皇族的余孽。不过不必惊慌,是那六名长老心志不坚,身上也没有带着宗门秘宝,方才受了夺舍影响了神智。”
“宋长老,不必带如此多的道门弟子过来。”
被叫着名字的道门主事之人虽然明白这位金丹长老不可能对他做出什么越矩之事,然而在那双仿佛明悟一切,已经看透他心中一切打算的通透的眼的注视下,他仍是不由地喉头一紧。而先前做好的诸多打算,仍是不及那金丹真人仿佛看透他所想一切的一眼。
而听着金丹真人话中的意思,道门主事之人也明白这是最正确的决定,毕竟在那江海皇族血洗了武安城中的道门弟子之后,在不确定是否还有余孽存在的情况下,武安城中的道门,其实只要这位作为护国真人多年镇守都城,杀灭魔物无数的金丹真人坐镇,便已经算得上最安全了。
而他带来的这些道门弟子,不过是动手时给这位金丹真人的累赘罢了。
在明白这位金丹真人当真不顾忌他的颜面,当众指明这一点后,道门主事之人便只能忍着,继续以着对前辈之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答道。
“是,晚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