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过的鸿雁~哟,
飞也飞不到尽头。
远方放羊的姑娘~哟,
盼呀盼不完的愁。
白杨一般的情哥哥~哟,
戍守在荒凉的朱日河。
戈壁孤烟,长河落日之下,远处的兵哥哥用着学得不伦不类的长调子唱着荒腔走板自编的歌谣,我叫林千军,我现在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今天的我到朱日河的第三天。
朱日河不是河,这里也没有河,朱日河是一个地名,蒙语的译音,是“心脏”的意思。从京城一路向北、西北以北,越过阴山山脉,沿着当年北宋与金兵鏖战的古战场路线,不知疲倦地越过每一个山丘,行程500余公里,穿过山地,沟壑、草原,然后是一片苍茫辽阔的戈壁,一望无际,一直抵达古金上都遗址附近,这里就是朱日河,京城军区朱日河装甲兵训练场。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12级的狂风卷起沙尘暴,能刮破脸皮,能刮掉车漆。
这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也就是报纸上著名的“华北某地”的所在地,一个曾经占据过报纸杂志头版头条,被国外军事组织高度关注的地方,1981年的时候,作为一名实习学员代表,我曾短暂地在此驻训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证了那一场震惊中外、波澜壮阔的代号“八零二”的解放军华北大演习。
这是当时我军乃至整个亚洲历史上投入兵力、兵器最多的一次演习,参加演习的部队有陆军的军、师、团、营,空军航空兵大队和空降团,连同保障部队共114000余人,动用坦克、装甲车1327辆,各种火炮1541门,各种飞机475架,各种汽车10606辆。作为一场方面军级别的防御战役演习,演习的完整设想是:“蓝军”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向我国发起全面进攻,首先以核武器和远程航空兵对我防御纵深内的重要目标,实施猛烈轰击,然后坦克、装甲车集群在空军掩护下,突入我“红军”防御阵地,企图夺取我战略要地。我“红军”发现“蓝军”大规模入侵的征候后,快速组织动员,进入紧急状态,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战役展开,坚守防御,顽强抗击,掩护国家转入战时体制,粉碎“蓝军”的进攻企图。此次演习与以往的集团军规模的战役集训相比较,力求把情况设置得复杂、合理,鲜明体现了坚持积极防御,体现与强敌作战和立足于打现代战争的特点。
实兵演习结束后,又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分列式。参演部队的10余万官兵,组成了陆海空三军组成的53个地面方队和6个空中梯队。阅兵后,军委最高领导发表了重要讲话,明确指出“我军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坚强柱石,肩负着保卫社会主义祖国、保卫四化建设的光荣使命。因此,必须把我军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正规化的革命军队“。这一讲话,规划了我军改革调整的宏伟蓝图,标志着我军建设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硝烟散尽,金戈铁马的轰鸣也已远去,看不到当日漫天的伞花,只留下今日咆哮千年的风沙,和街头巷尾人们回忆中拉起的闲话。朱日河训练场恢复了往日的荒凉与寂静,这里除了装甲兵训练场场部外,还驻有京城军区的258团,这是一个装甲团,我现在是258团二营二连二排二班的一名战士,横竖都是二,我们班的职责就是守卫位于朱日河训练场最深处的一个地下油库。训练、演习需要使用的时候把它灌满,等到训练演习结束的时候又把它抽空,离团部或者训练场场部有近30公里的简易公路,沿途大部分都是无人区。广阔,广阔到地平线,地平线,除了地平线,还是地平线,荒凉,荒凉到没有人烟,没有绿树,没有水,甚至很多地方连草都不长,就是大片大片的戈壁。
当局长出现的时候,我还曾经抱有一丝幻想,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需要我转换身份,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任务需要交给我去完成,甚至我还一度妄加猜测,是不是“蝴蝶”那边有了什么新消息,需要把我调过去做点什么,但是幻想终归就是幻想,终究是要破灭的,如果这破灭还不够彻底的话,那么来到这个大地名叫朱日河,小地名叫骆驼营的地方,即使有点残余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这里没人,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蝴蝶了,这是一块连蝴蝶都没有的荒凉的土地。
我是秘密搭乘飞机先飞的张家口,再由一架小运输机秘密送到了朱日河的一条野战跑道上,在那里军法官把我和我修改(伪造)过的档案和手续移交给了258团的曾柯政委,曾政委没跟我说一句话,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二话不说就带着团警卫参谋开着吉普车把我送到了荒凉偏远的骆驼营,一个据说曾经见到过野骆驼的地方,把我交给了朱高飞朱班长。曾政委把朱班长拉到房间里仔细叮嘱了一番,我就在操坪里穿着在来得车上换的新军服,拎着团里特意准备好的铺盖家什像一个刚下连队的新兵一样傻傻地站着,接受着新战友们远远的围观和好奇的目光。
曾柯政委交代完了从屋里出来,这才从头到尾地扫了我一眼,伸出手用手指对我点了点,见我军姿还行,点点头,走了两步才又下定决心回来指示我三句话:“别乱走动,团结同志,听班长话。”我昂首挺胸应了“是”!曾政委就急匆匆地走了。
等到政委乘坐的吉普车一溜烟地走了,连车轮卷起的一路尘烟都看不清的时候,朱班长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别站着了,以后都是一个勺子里吃饭的战友了,快进屋吧。”然后对那些站在屋外看稀奇的战士们吼了一句,“还看什么看,政委明天还要派车送东西过来,够你们看的了,快进屋,大家呱唧呱唧,欢迎一下新战友。”
虽然只是在荒野中兀立的几座简易砖房,但是住在屋里的主人却是遵守内务条例的典范,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床铺上辈子叠的方方正正,在这样的环境中能保持着这样的军容军纪,顿时让见多识广的我也刮目相看。
老兵们陆续从屋外进来,虽然显得有点懒散,但是整体精神面貌还是不错,这情景让我想起了自己新兵训练后第一次下连队的时候,虽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但意外地感觉有点亲切,一晃好多年了,不知道当年的那些老战友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部队,应该有很多已经复员到地方了吧。
“来,大家都先来认识一下新同志,那个谁,你先做下自我介绍。”朱班长吩咐道。
我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林千军,林是树林的林,千军万马的千军,鲁省人,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嗯,这位林千军同志虽然是位新同志,但一看就是个老兵,曾政委说了,他是因为犯了点错误,撸下来的,具体情况就不要问了,既然没脱这身军装,就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上级首长把他调到我们班上当兵,这是组织上对他的考验,也是对我们二班的信任,来,大家鼓鼓掌,欢迎新同志。”朱班长说完带头鼓掌,屋子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团里把我们骆驼营当什么地方了,流放地吗?还是把我们这里当做惩罚人的...”站门口最后一个进来的兵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老慕,你闭嘴!”朱班长吼了一句,打断了这位心不知道直不直但口一定快的汉子的牢骚。然后首先就从他开始给我介绍起同班的战友来了。
这个一脸不满意的年轻人是个复姓,叫慕容武,是阿拉海上人,啧啧啧,还是个高中生,改开才不久,这出身和学历在部队里面也还算是稀罕货,这样的“知识分子”一般都是基层部队里的宝贝,最起码也是跟在连长屁股后头当个小文书,免得风吹日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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