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平夏大战

    平精卫道：“我见你爹爹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脸色枯槁，神情颓丧，似是遇到了一件极大的伤心事。

    我心里大有快意，摸到窗旁，斜着望进去，见桌上的一页纸上，满满地写着‘悲’字。

    我心中奇怪，你爹爹少年得志，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还有什么事能叫他悲痛如此？

    是吃了败仗么？是官场不得意么？我心里盘算着，趁他发呆的时候一剑刺下去，总有五六成的把握。我慢慢拔出剑来……”

    黄若虽明知这一剑最终未能刺下去，却仍是一惊。

    又听平精卫道：“你爹爹忽的将案上的纸卷起来，用手指在桌案上写了起来，手指划到哪里，哪里便木屑飞扬。

    我大为诧异，料不到你爹爹武功竟已精深若斯，心想：‘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我，要让我知难而退？’

    我向里面偷偷望了一眼，却见他在桌上刻下的，便是那首诗。

    曲师妹生前，虽未能让你爹爹回心转意，撤兵解围。她死了，却留给他无穷的思念、无穷的悔恨。

    我那时心想：‘这人还算有一点良心。’可我不能为了他这一点良心，便饶了他。

    正要一剑刺出去，忽的一串念珠飞过来，打在剑上，力道惊人，险些便将剑打飞。

    少林功夫，名不虚传！我行迹败露，再要行刺，已无可能，便纵身上房，逃出了寺。”

    黄若心想：“被虚寂大和尚撞见的那个刺客，果然是他！”

    平精卫接着道：“你爹爹以手指在木案上写字，便似写在沙上一般轻而易举，我情知便是再苦练一辈子，也练不成那等武功，还谈什么报仇！

    幸而我不是全然无用，尚有一技之长——

    我年少时偶然得到梦溪丈人所着的一本奇书，里面讲了不少构造机关的精巧法子。

    我曾仔细研读，便依着书中所载，做了一具可发射飞刀的‘乱蜂机’。”

    黄若奇道：“乱蜂机？是郑三娘子手里那个纸娃娃吗？”

    平精卫道：“那纸娃娃，是她后来自己套上去的。唉，天下伤心人，何其多也！

    我唯恐你爹爹武功太高，这飞刀伤不了他。猛然间又冒出一个想法来：

    你爹爹既然痛心于曲师妹香消玉殒，若再见到自己当年送给她的这条腰带，见到她绣在上面的这四句诗，定会毫不犹豫将它系在腰上。”

    黄若心头一痛，道：“你便将这腰带，改成了害人的机关。”

    平精卫点头道：“我改好后，大为得意，心想你爹爹逼死了曲师妹，要是让他死在这定情之物下，这仇报得可算是到家之至了。

    那时正值西夏小梁太后兴兵进犯我大宋，江湖上各路豪杰，纷纷奔赴前线。

    我容貌已被烧得不成样子，自然不担心你爹爹认出我来，便也随着众人一起前去。

    才到平夏城，便遇上敌兵大举来攻。大伙奉你爹爹的号令行事，同他并肩御敌，力战两日一夜，才保营寨不失。

    那一战，我也割了十几个头颅。敌兵退后，你爹爹在营中设宴款待咱们。

    大伙儿血染征袍，席地而坐，盾上割肉，铁盔喝酒！”

    他说到此处，声音渐渐高亢，一双眸子闪闪发光，那时的豪情胜慨，尽皆涌上心头。

    黄若听得悠然神往，眼前似是浮现出一道瘦长的身影，烽烟万里、挥斥如意，心想：

    “我要是能亲眼见一见爹爹的英雄气概，可比什么都欢喜！”

    过了片刻，平精卫眼中光彩渐渐退去，声音又平静下来，道：

    “我趁着大伙儿酒兴正酣，找个借口溜了出去，寻到你爹爹的帅帐，投石引开帐外的亲兵，将那腰带留在帐中，又溜了回来。却见宴席已经散了。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爹爹宴上同群豪说道，西夏百万大军攻城略地，全凭区区几十部耧车，若将这些耧车毁了，敌兵没法攻城，便指日可退。

    大伙儿纷纷献计，最后议定当晚天黑后，大伙儿兵分两路：

    你爹爹引着大队人马，在敌兵营前虚张声势，敌兵最畏惧的就是他，定会倾巢应对。

    丐帮项老帮主领着一队江湖豪杰，悄悄绕到敌兵后营，毁掉耧车。

    大伙儿都是爽利之辈，说干就干，项老帮主干了一大杯酒，便带着人先行出发，埋伏去了。

    我闻讯吃了一惊，此刻正是交战的紧要时刻，若主帅有什么闪失，难免大败亏输，项帮主带去敌后的那一队人只怕要全军覆没。

    我杀你爹爹，何时不好，怎地偏要挑这个时机！

    我望见他正带着一队亲兵，往帅帐走去，忙展开轻功，绕过他抢到帅帐。

    门口的亲兵伸手拦我，我不及多说，把他们打倒，冲进去把那腰带藏在身上。

    这时你爹爹已经行到了帐前。我无处躲藏，猛地瞧见帐中悬着把刀，心生一计，摘下刀来，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