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两种人生

    阳周大夫手上也拿着一根火把，看到是李克，再度发出一阵大笑，“没想到李守也有跟老夫一样的怪癖。”

    李克脸上一红，幸好现在是晚上，不容易被看出来，“是在下失礼了。”

    “无事，你看我不也裹着外衣就出来了。”阳周大夫哈哈笑道，不过他的发髻和头冠还是整齐的，“大晚上的，李守年纪轻轻，怎么也跟老夫一样睡眠不佳？”

    李克连忙拱手，但右手拿着火把相当不便，也只好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姿势，“在下只是看空气清新，所以出来走走。”

    “那一起走吧。”阳周大夫大大咧咧地道，拍了拍李克的肩膀，李克无奈，竟然真的和阳周大夫一起散起了步，“你来高奴，住得很不习惯吧？”

    李克苦笑一声，“托大夫的福，在下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自己说的其实已经接近气话了，但是阳周大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一阵大笑，“有趣，有趣，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郡守，太有趣了，我知道魏斯老儿为什么派你过来了，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可惜你还是太嫩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阳周大夫的声音没那么亲切了。李克现在很想问阳周大夫到底和秦军有无勾结，却又不敢，只好道：“和大夫比起来，克确实太稚嫩。”

    “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五十年了。”阳周大夫微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出生的地方，也将会是我埋葬的地方。同时，我的封地也在这里，我不想让安邑对我的地盘指指点点。”

    “但大夫的封地是阳周。”李克突然道，“不是上郡。”

    “随你怎么说。”阳周大夫哈哈一笑，却是不生气，“对了，从赵氏购买的粮食和粮种已经有眉目了，听说边境上的公子籍从晋公那里买来了足够的粮食和种子，会押送过来，也就是说公子籍也没有跟中牟打一声招呼，就以他个人的身份做成了这件事。”

    李克不知道为什么阳周大夫要突然提这件事，“公子籍……是赵氏的嫡长子？”

    “没错，但赵氏可没有一定会传位给嫡长子的规矩，当代赵卿的弟弟也有可能继承卿位。”阳周大夫笑道，“站在盟友的立场上，公子籍很可靠。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公子籍很可怕。而如果站在中牟的赵卿立场上，公子籍就有些可恶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了李克一眼，“对你这个从安邑来的人，我或许也跟公子籍一眼可恶吧。”

    他真是毫不掩饰，李克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应对，只好拱手道：“克只是魏侯任命的官吏，不敢妄言。”

    “这就是老夫不信任郡守的原因。”阳周大夫冷笑一声，“郡守来这里，只为了主管军事，如何照料平民，如何在农时给农人们提供便利，如何保证粮食的储备，不让上郡的庶民饿肚子，他们一概不管，他们只是‘官’，他们在这里有了政绩，就会调到别的地方，甚至进入安邑当一个中枢的官员，但是老夫不关心他们的官运。老夫只关心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平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千千万庶民、士族、公族，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安邑不管我们，郡守不管我们，我就得管。”

    李克愣了一下，他还从没听到过有哪个贵族这样表白过自己心迹，虽然阳周大夫的话让他想起了魏广对待他自己手下的态度，一方面他只是视他们为物，可以随意利用，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又视之如珍贵的财富，丝毫不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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