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和圳屈辱咬牙,发誓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马车走到前方镇上,和圳才晓得这夫妻两个放他出来,就是为着像一家三口模样,好哄过旁人去,要不然只夫妻两个赶着车,车上又有几口大箱子,未免扎眼。 和圳穿着粗布衣裳,女拐子随手给他头发挽个髻,瞧着乱蓬蓬,倒像是不大讲究的乡下男娃儿,只是肤色太细白,女拐子又顺手抓两把泥摸在他手上脸上,和圳默默
忍受,只能合适机会脱困。 在镇上补充过食水,两个拐子再不停留,继续赶车离开,女拐子一时兴起,笑道:“我这辈子损阴德,生不出娃儿来,也不想上,免得报应到他身上。我看你这小子长
得倒是好,不如与我做个儿子,我疼你。”
和圳低头小声道:“娘……”
女拐子对和圳可没有半分真心,可听着他喊娘,还是高兴,便不把他塞回箱子里去,给他手腕上绑上绳子,许他坐在车上透透气。
王吉祥阴着脸威胁和圳:“你要是敢喊叫,立时推下去摔死你!”
和圳连忙保证:“我不乱叫,爹,你别吓我。”
王吉祥狞笑一下,不再说话。
到下晌,和圳小心翼翼道:“爹,娘,他们几个别憋死在里头。”
王吉祥蹬他,扬手就要打,倒是郭大姐笑道:“到底是我儿,有你老娘三分风范。”
果然在一处偏僻路旁停下车,轮流把余下三个孩子拖出来解手、透气。一人给喝两口水,不给干粮吃,以免屎尿拉出来,气味不大好收拾。
其中圆圆最小,她打小儿没跟宋秀秀分离过,这会子哭得直要抽过去。和圳道:“娘,我抱着她,有人来再放回去,免得哭坏她。”
解手时手脚嘴巴都放开,圆圆张着手对和圳叫哥哥,和圳心里一酸,心想:不晓得含芷她们如何难过。
拐子夫妻两个看和圳老实,圆圆又着实太小,当真憋死她,也是一桩损失,因此受劝,许和圳抱着圆圆。
和圳从来也不喜欢圆圆,可这时候,毕竟圆圆年幼,又算是宋好年的亲戚,他多少有两分香火情,轻声哄圆圆:“不哭不哭啊,哥哥跟你在一起哩。”
圆圆倒是晓得二舅家里这个小哥哥十分厉害,依偎在熟人怀里,慢慢止住哭,小声抽噎道:“哥哥,我想娘。”
和圳鼻子一酸,抽泣一下,道:“别急,你看我爹娘就在这里,往后你也认他们做爹娘,咱们一家子一起过日子。”
圆圆着急,就要说话,和圳连忙捂住她嘴巴,使眼色不让说。圆圆急得又哭起来,和圳只得抱着她哄:“乖,往后爹娘跟哥哥一道疼你。”
那拐子夫妻两个,一个在前头赶车,一个在后头押车,将和圳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相视一笑。
和圳好容易哄住圆圆,又想尽办法让两个拐子放松对他警惕,只觉生平智计使不出来,只好与他们慢慢周旋。 冬日里天黑得早,日头一下去就冷起来,柳府荣哥儿饶是在箱子里,也冻得打颤,出来解手时,一取出口中核桃,上下牙捉对儿厮杀,险些咬着女拐子手指,嘴上又
挨一下,打得鼻血乱漾。
和圳俨然已当自个儿是拐子亲儿,还叫:“娘,再打狠些,他往常跟我最不对付,我都想打他!”
他这样说,女拐子反不再打——她也没全然信任和圳,正要留个人看着和圳。这两个小的有仇,省下她多少事。
荣哥儿原还对和圳有几分依恋,忽然见他变脸,又慌乱又愤恨,眼中直欲喷火。女拐子看得高兴。
晚上拐子夫妇便就近寻个村子住下,只道他们两口子贩些货物,身边带着儿子帮忙。女拐子带着和圳睡在屋里,王吉祥借口看守货物,裹一床铺盖睡在马车上。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就又着急赶路,那收留他们的农家,连人脸也没看清楚。 和圳这一日果然老老实实,拐子夫妻让干啥他就干啥,他虽在宫里长大,许多事情都不会,可人聪明,一学就好,机灵得女拐子对他生出两分疼爱之心,与他保证说
不会卖掉他,真个要留他做儿子。
和圳甜甜笑着说:“我乐易给爹娘做儿子,你们别打我就行”。 女拐子道:“你听话,我们不打你,往后还要给你物色个好媳妇哩。”她既做这一行,自然要给儿子拐个绝色媳妇,才不枉费这个便宜儿子一张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