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痴心妄想,想在和圳婚事里头掺一脚,宋秀秀可还没糊涂:和圳那是天底下头一份的香饽饽,多少有根底的人家近不得身,哪里轮得到他们这样没根底的人家?
同宋好年亲近,是她运气好,可要是仗着这份亲近去算计和圳,别说皇家震怒,就是宋好年一家子,往后也难来往。
她好容易从火坑里爬出来,嫁到好人家,才要和柳三平好生过日子,柳老爷提这一出,岂不是又把她往坑里推?
宋秀秀抱住圆圆死命摇头,心想,要是柳三平也妄想攀高枝,随口应下,她就是拼着再离一回婚,也不能做下这样没良心的事。
好在这世上事情,多半讲个缘法,柳三平跟宋秀秀原先没缘分,这才结成夫妻不久,就很有些夫妻相,遇事也能往一处想。 柳三平还不晓得和圳具体身份,只晓得是皇亲国戚,遂对柳老爷摇头道:“族长大伯,我们家的情形你也晓得,哪里敢去攀扯贵人?再说还有几重孝,都还没出孝,更
不敢提喜事。”
柳三平拒得坚决,柳老爷也没法子,他就是再热心,也不能越过人家爹娘去提亲事,只好怏怏出来,回家去对着孙子叹气。
荣哥儿只道自个儿哪里做得不好,惹祖父失望,越发发奋读书,连出门找和圳他们玩耍都顾不得了。
柳老爷还当孙子跟和圳闹翻,心里直打鼓,问荣哥儿:“这些日子,你咋不去找和圳玩?”
荣哥儿沉默一下才道:“玩得太多,只怕落下功课,让祖父失望。”
柳老爷一下子把荣哥儿抱到膝盖上,自打荣哥儿六岁以后,柳老爷就没这么做过,荣哥儿有些不习惯,扭着身子,又怕他祖父扭着腰,只好别别扭扭虚坐着。
柳老爷拍拍荣哥儿:“你放心坐,我还没那么老,你坐不坏!”
荣哥儿这才坐实,靠进柳老爷怀里道:“我会好好读书,将来考科举做官,光宗耀祖,让祖父扬眉吐气。”
柳老爷问:“宋家的和圳是啥人,你晓得不?”
荣哥儿点头:“他是皇孙,再过些年,就是皇帝。”
柳老爷一下子笑出来:“我的傻孙儿哎,你既晓得他就是皇太孙,还捂在家里死读书干啥?你就是读书读透了,还能强过跟皇太孙关系好?”
柳老爷自个儿读书人出身,其实还要讲个清高,要不趁着如今和圳年纪小,自然而然打好关系,再过些年和圳逐渐长大,再要奉承就显难看。
小孩子家家,爱在一处玩本就寻常,扯不到趋炎附势上头。
荣哥儿年纪比和圳还小,等他能科举,只怕和圳已是太子,等和圳年富力强、需要得用臣子时,荣哥儿正当年纪。 人说简在帝心,为啥格外看重这个?就因为天底下那么多官员,譬如有一事,甲乙二人差不多,都能做得,偏皇帝记得甲这个人,却连乙的名字都没听过,那这桩事
情自然归甲。一回两回不显,三五桩事情下来,甲的功劳就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皇帝看他得用,自然更为倚重。
荣哥儿与和圳已是相识,柳老爷只怕一件事:如今两个人年纪都小,到荣哥儿走仕途那时候,万一和圳贵人多忘事,将荣哥儿忘到脑后,那岂不是白相识这一场?
所以柳老爷明里暗里要孙子多与和圳玩耍,联姻不成,总要给皇太孙留个好印象。
柳家规矩大,柳老爷自来说一不二,就是柳大少爷也不敢犟嘴,倒是荣哥儿仗着隔代亲,在柳老爷跟前还活泼些。
柳老爷说话,荣哥儿不见得全听,譬如此时他就认认真真道:“祖父这话不对。”
柳老爷一愣:“我哪儿不对,你跟我说说。”
荣哥儿道:“祖父治家,是看那些个又能为的管事厉害,还是光听谁说话好听,就叫他管事情?”
柳老爷明白荣哥儿意思,笑道:“自然是又能办事,又会说话的。” 荣哥儿不防祖父这样回答,愣了一下才说:“祖父说得是,又有本事,又会说话的最讨人喜欢,可要是只能选一样,还得选能做事情的那个。我还没本事哩,就是跟圳
哥儿玩得再好,考不上功名到不得他跟前,又有啥用?”
“就是走运,他赏我一官半职,我在他跟前做个只会逗闷子的词臣弄臣,祖父脸上难道就有光?倒不如踏踏实实做起,他晓得我勤奋,就不会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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