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周末没课有空就往‘迷’跑。
一晃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也毕业了。
很多人事物似乎都有变化,唯独这个旅游城市无论春夏秋冬都有那么多游客。
盛夏倒是已经习惯了每天看那么多不同的面孔,听陌生的口音。这个古城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某个人今天和他擦肩而过,明天大概就会在他的记忆中面目模糊。
他看着面前的蓝天,缓缓地吐了口烟出来,准备把耳机掏出来听一下歌算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不远处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个人很高,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还背着琴,看上去像是吉他。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一开始站在城门口犹豫了片刻,目光四下搜寻了会儿,最后才朝着盛夏走了过来。
盛夏看着那人朝自己直直地走过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压低的帽檐也让人看不清那他的眼睛,更何况是近视严重的盛夏。但盛夏无端就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天气那么热,这个人却穿了一身黑,浑身还散发着一种十分冷峻的气质。
不像是来玩的。
他眼睁睁看着视线里那个高大的人靠近了自己,停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把他笼罩在一片阴影中,遮住了撒在盛夏身上的阳光。
心跳似乎莫名地、很短暂地停了一瞬。
“请问,古城里一个叫做‘迷’的livehouse要怎么走?我导航了一下没有找到。”
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挺好听,低低的,很有磁性。
因为这人很高,盛夏还蹲着,只能很费劲地仰头去看这人的眼睛。
虽然根本不认识,但盛夏莫名觉得被这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又吸了一口烟,佯装托着脸,用手遮住了长了一颗痘痘的左边脸颊。
盛夏抬起手,慢吞吞地指了个方向:“你直走下去,看到洋人街再左转,看到一个买手鼓的店,走到那条街尽头再右拐就行。”
“谢谢。”
这句话落下以后那人就离开了。
盛夏等那人走远以后把烟捻了,看着面前的蓝天白云,懒洋洋地把自己的双肩包打开。他心想那人为什么偏偏跟自己问路?明明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被同学说自己不像本地人,因为长相都肤色都十分不本土。
大概是来看晚上那场演出的?
但这个疑惑很快就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了,反正会是一个再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
盛夏把歌选好,盘着腿靠着背后的城墙,拿出笔和本子,听着歌,继续画之前没画完的宇宙大爆炸。
宇宙其实画不出来,太大了。但是‘爆炸’在盛夏心里可以用颜色,物质和情绪加以描述。比如深蓝色,红色,金色,比如散落的星云,比如漫天的火光和碎落的星辰,再比如愤怒和悲伤。
耳机里面时烨在唱——‘是谁划破天空,将星星挥落’
盛夏在爆炸的中心点写上了这句歌词。
耳机里是宇宙,笔下的画面也是宇宙,而眼前则是熙熙攘攘的古城街道。
面前的场景在他的视线里是虚化的,恍惚间盛夏仿佛看到
不远处那个小水果摊簸箕里喷过水的葡萄在视线里炸开,葡萄旁边的杨梅和西瓜也炸开,迸出紫色红色的果浆,粘稠甜腻,和脑袋里的宇宙大爆炸裹在一起,变成了夏日果实大爆炸。
盛夏把本子翻过一页,开始写——
‘物质存在的形态中子、质子、电子、果子.’
他在‘果子’旁边画了一串葡萄。
‘爆炸之后不断膨胀,温度和密度下降,冷却分子原子复合成气体,凝聚成星云。’
他在‘星云’旁边画了一片云。
‘演变过程大概是:星云恒星、星系宇宙’
笔尖停在宇宙两个字旁边。
盛夏顿了一下,开始在‘宇宙’旁边画他此刻脑海中的宇宙——奇怪的是大脑中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很清晰那个人很高,背着琴,戴口罩,提着一个包眼睛很亮。
等盛夏下意识地勾出那个人的轮廓后,他吓了一跳,不明白怎么就在这么重要的‘宇宙’旁边画了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他皱着眉,用橡皮擦掉了那个勾勒出来的轮廓。但等擦干净后,盛夏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代表宇宙了。
耳机里面那个人还在反反复复地唱——
‘是谁划破天空’
‘将星星挥落。’
盛夏抬头。这次他的眼前没有宇宙大爆炸,只有碧空如洗,朵朵白云,烈日当空。
他打了个呵欠,感觉又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