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事,皆因她而起。她已尽全力阻止,仍不得而获。
天火一直不断,一如她心底的惶恐懊悔,越发沉重。
紧张、无措、惶恐、惊悸,反反复复缠绕她,西北天烟火不断,复明复暗,连着两天两夜不歇不停,她也失眠两夜,白日里在小院中来回踱步,恨手无寸铁,食欲全无,却紧着肚子孩子,硬逼着自己灌下饭团菜荤。
第三日,西北战火突然熄灭,她急急问起小婢战况如何。两小婢却言词闪躲,眼目烁黯。在她威逼喝责下,终于据实以报。南昭水师提督华元山率三十余舰,远渡大洋,至东凌近焦西北港,与东凌五十舰正面相搏。第一日战毕,东凌以其精锐水师的捷船利箭,将华元山舰队逼退,算是小胜一分。第二日,华元山立即调整舰阵,仍以前技,奋而一鼓作气打进东凌舰队,又佯败退逃。东凌这方初战告捷,战圈又在自家门口,以轻车熟路之势,大涨士气,便决定剩胜追击,不料误入了南昭早已布好的圈套。被突然出现的,由御林大将之一黑雷所率的二十只战舰分两侧围击,其后路又被司水的水儿截住,当下作困兽之斗,苦不堪言。而领舰疾战的正是二皇子深蓝,性躁,急功近利,才着了南昭的道。一时气愤难忍,便与二位御林大将当天打斗起来,战况激烈到逼得他再次现了原身。后阿刹及时率三十舰解围,突破南昭圈阵,助其逃脱,救出深蓝,同时亲自布下禁制阻止南昭追击。这一战,东凌战败,才知南昭苍王旗下无弱将,至此不敢再轻敌。
这会儿,怕是阿刹正在大训特训深蓝鲁莽中计!依此可见,定是深蓝违令,才会中了圈套。素以冷酷睿智著称的阿刹,绝对是阻拦不成,有意让其吃吃苦头,用敌人的手教训一下小弟,才助其脱险。
东凌与南昭之战,从此正式拉开序幕。
笃笃笃……
一阵急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坐廊檐下,面向西北方。听见声音,缓缓转头,心中已有定数。
门被一把拉开,力道大得令这木质结构的和室窗棂发出哧哧响声。一身银甲金龙纹铠钾的男子,擒着淡若似无的笑,大步走向她,同时扬手,所有人鱼惯而出。
屋内,只余他二人。
淡笑的俊脸,轻抿的红唇,檐上泄下的淡淡金辉罩在他身上,将浑身银甲的他衬得英姿勃勃、意气风发,但那双银眸却比任何时候,更加冰冷、寒酷。
他一字一句道,“南昭将帅,果然不容小窥。”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一丝凄寂滑过眼底,仅只一瞬,她以为自己看错。
“阿刹,我不希望你受伤。”
银眸一缩,他转头看向西北天,声音飘缈,“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是。”
“可是,你却更舍不得他受伤,对不?”他迎上紫眸,已面无表情。
“阿刹,”她主动握上他的手,孤注一掷,“银希,你,伊瑟,阿伦,佳碧,小暧,乔治爷爷……你们是我的朋友、亲人、爱人,是我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生存的动力,存在的证明。我很自私,很自私,很自私……我不希望你们出事,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泪水,一串串,染湿了他俩交握的手。她已泣不成声,心疼难当,“你们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重要,无法割舍。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互相撕杀?若你真的爱我,请不要同去为我流那么多的血了,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手背上的冰凉,如火般窜进心底,一阵烧进他眼眶中,红艳一片。五指紧合,他的身形有些微晃,最终仍是脱开她的手。眼底划过复杂、痛惜、不舍、寂寥、疑惑、愤慨、无奈……
“贝儿,太晚了。太晚了啊……”
任她哭得几欲昏厥,他抑了抑一身愁愤,起身就走,不再回头。
伺候的丫头嬷嬷急急进屋,又劝又安慰,她已无心压抑,情动伤心,神动伤身,在一段大呼小叫声中,克制不了心底焚火,彻底昏倒。
奈日神山山口内
熊熊烈焰,染艳天空,焚毁大地,空造出另一番人间炼狱的世界。
“索罗斯……”嘶哑的声音,来自烈焰深处。
烈焰山口中,飘动着一个黑色斗蓬的人影。“回大神,神庙的余孽,属下已经清理干净。”
“好好好,哈哈!还是你靠得住,深蓝那小子也为那圣女迷得神魂巅倒,居然迟迟不将人送来。你速速下山,将人给我抓来!”
“是!”
轰隆一声巨响,烈焰兴奋得跳腾舞动。一抹乌云,缓缓从北方天空飘来。
苍王再次传书予东凌天皇,要求其送还皇后。天皇拒予归还,还以蓝贝乃皇太子刹生丸之妃,日前已行过大礼为由,断不认其为南昭皇后,反斥苍王诡诈欺言,欲夺东凌而计出开战借口。苍王大怒,御驾亲征。两国大战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西北天火已不若前些日子般炽烈,听说战场转到了更远的海面。这两三日,双方叫阵,来回攻追激斗,大小仗打了十来回合,各有输赢。苍王亲自指挥布阵,虽然舰船不若东凌先近捷利,多次避其峰悍,与阿刹相庭抗争,追成平手。但相对东凌水师的精锐,南昭的伤亡更甚,三位水师大将,一位舰沉人亡,另一位中箭性命垂危而无法再指挥,只余华元山一人前峰激战。双方合计已经有万人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