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事先吩咐了手下的婆子不必过于畏缩,她是已知道自己是回不去府里的了,别的她并不在意,不准备勉强去讨好霄三爷。
霄三爷穿过狭小的走廊来到内院,进了院子只见院子破破烂烂,坐落着几间平房,他抬脚跨进院子,右边赫然就是一座散发着臭味的残破的鸡舍,满目尽是秽物。
甘妈妈一众婆子皆尾随在后,此时见霄三爷停在院门口半天不动一步,一时众人心下了然,都垂下头不敢作声。
那带路的婆子颤颤巍巍指着院子东边一间小平房道:“三爷,这……这便是六姑娘住处。”她说完立刻就埋下头,由于霄三爷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太过强烈,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更是决心一声不吭,深怕成了出头鸟。
霄三爷顺着那婆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袖管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是的,他设想过的,养病独居的妹妹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是一切所见甚至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霄三爷眼眶有些热,他不禁眯了眯眼,而此时,就这样的,他视线中蓦然出现一个瘦小的穿着红色小棉袄的女孩,她看上去是那样瘦小纤弱的,阳光在她乌黑的发上镀上一层浅浅的光圈,使得她看上去温暖的不真实。而她正倚靠在破旧的门边,一动不动的,全神贯注凝视着自己,一如他此刻凝视着她。
霄三爷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妹妹,袖中的拳头短暂的松开又握得更紧,这是一种无法保护亲人的自责,也是深深的无奈!
六姑娘看着那个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年,他约莫十几岁的模样,生得白净秀致,却紧蹙着眉头,一张面容显现出不符年龄的少年老成。他穿一身蓝靛底团花锦衣,外罩一件滚白狐皮盘领袖袍子,腰间系着花鸟纹镶金玉腰带,缀着金瑞吉祥兽,发上簪着紫金冠,脚蹬青色如意纹毡靴……
这样的富贵,与这简陋不堪的院子格格不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六姑娘不由缩了缩身子。
“妹妹……”霄三爷走进了才看清六姑娘的面容,他眼中的她形容憔悴,瘦弱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这便是那位三哥哥了,六姑娘一时有些发怔,事先准备好的哭诉柔弱之态突的就难以展现,她清楚地看到霄三爷眼中的痛心与怜惜,这只是一个真正关心自己妹妹的哥哥罢了。
那么她有什么资格还要让他眼中的疼惜更添几分?
落在霄三爷眼里,尤为显得六姑娘怯怯的。
她不言语地只盯住霄三爷看,霄三爷伸手在她软软的发上揉了揉,温柔地道:“甘妈妈说你又病了,先头不是说已经好了?”
她不知从何说起,又是无言,他又道:“放心,这次哥哥一定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几乎没什么肉,不由闷闷地道:“等回去后哥哥給明儿吃好吃的,明儿想吃什么哥哥都給明儿,把我们明儿养的白白胖胖的,如何?”
六姑娘大名卿明微,明儿便是六姑娘的小名。
话到此时,她居然慢慢地忍不住哭了,小鼻子变得红通通的。
有多久,没有这样被一个人关心过,被这样温柔的温暖笼罩,似乎有了依靠,似乎未来的路不再是一个人走,又似乎……她喜欢上这样有个哥哥的感觉了。
“哥哥,娘……姨娘她好吗?”六姑娘小声地问道,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看着霄三爷。
霄三爷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边框绣着金丝的方帕,心中柔软,他轻轻擦拭着妹妹眼睫下的晶莹泪珠,看着她的眼睛道:“姨娘她很好,等明儿回去便更好。”
“明儿真的可以回去吗?”
听着妹妹怀疑的怯怯的疑问,霄三爷更是心疼,他拉她进了屋子,屋子里陈设简陋令他不忍直视,竟是连个屏风也没有,更别提其他装饰及一应生活起居用品……
拉着六姑娘坐下,霄三爷自己则站着,他俯下身认真地道:“妹妹记着,那里是你的家,哥哥不允许任何人将你排除在外。”
六姑娘大大的眼睛忽闪着,捣蒜般点头。他揉了揉妹妹头顶心说道:“如果明儿明日便随哥哥回去,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