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只自己吃自己的,头也不曾抬过;三姑娘不着痕迹地看看大太太又看看二太太,看上去很活泛。
倒是二姑娘很高兴,大老爷一向在京里任职,他哥哥也在顺天府国子监里头用功,一年到头的也难以见上一面,现在知道哥哥要回来了,哪有不高兴的?
四姑娘就小心翼翼对二姑娘说道:“真是好,大哥哥就要回来了。”话里有讨好的意味。
二姑娘扬了扬眉毛,瞅了四姑娘一眼没说话。她是大房嫡女,平日里趾高气昂惯了的,对于庶女妹妹不过应付了事,这也是大太太教的:“你是嫡女,和你大姐姐处处便好……”
四姑娘似是习惯了二姑娘这样的态度,她自己收了声,也不说话了。
她家姨娘常年和大太太被大老爷留在老宅里,太太倒算了,那是正房嫡妻,大老爷明媒正娶来的,身份摆在那里。可自家姨娘却是没了指望。母女俩只能仰人鼻息,只盼着自己及笄后大太太能看在这些年她们母女俩到底没什么错处的份上,給自己许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六姑娘却是注意到了她们,起初有点同情四姑娘,但细一想也觉得没什么了,大家都是庶女,她有什么立场去同情别人。
只不过自己情况乐观那么一点,姨娘还算是得宠;却也复杂那么一点,哥哥自小养在太太膝下。
生活不过就是这样,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
这一大家子的人吃过了早饭就开始各忙各的。姑娘们由丫头们簇拥了往府里东南角的成均馆去了,打今儿开始是正式和府里哥儿们一道念书了。
六姑娘进了成均馆,见是个不大不小却很雅致清幽的院子,很是个读书的好环境。雪珠和今日跟着的欢喜就在屋子外头候着,别的姑娘们身边跟着的丫头也只能在外等着,也就是说姑娘爷们进了牛先生教课的课堂就不能带着丫头小厮身边伺候着了,磨墨拿书都得自己来。
这个牛先生原先在京里官宦人家做了多年的西席先生,对于科举的套路他是十分的了解,教出来的学生也大都都是有出息的。现下是上了年纪才回家乡镇江府里来,原是准备安心在家休息养老享福的,可谁知知府老爷亲自来请,他刚回来怎么能就得罪知府大老爷?于是只得由家人收拾了行李,坐着知府老爷派来的人抬得一乘轿子到了卿家任西席。
说是姑娘们和哥儿们一道上课,可终究是有区别的,别的不说,男女大防还是最重要的,大姑娘今年已经及笄了,是在谈婚论嫁的小姐,估计上不了多久就要开始绣嫁妆了。于是牛先生教课的屋子被活生生由一排的屏风給切割成了两半,哥儿们在前头,姐儿们在后头。
六姑娘看着桌上叠着的一打书,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一张黄花梨书案上整整齐齐地累叠了四书五经,服帖的页脚,厚厚的一本本典籍。虽说是在这个封建制度男尊女卑的男权时代,但这时六姑娘心里还是庆幸的,要她现在是个男人,就非得把这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然后一年年的寒窗苦读,琢磨着写那劳什子的八股文!
八股文也称“时文”“制议”“八比文”。题中每篇的起股到束股四个部分,都有两股互相排比对偶的文字,共为八股,所以叫八股文。这种八股文弊处大于利处,束缚人们的思想,扼杀人们的聪明才智,使许多读书人只顾读经书,钻研八股,不讲实际学问。
六姑娘前身那个时代有位著名的思想家这么说过: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材有甚于咸阳之郊……
奈何多少读书人终其一生,都一心扑在科举上头了。可这就是古代,就是这个时代的标记。六姑娘就叹了口气,随手翻起《诗经》看了起来,幸而大懿的文字就是中文的繁体字,六姑娘看得很顺,只是平日看书时候,少不得总得装着自己不识得几个字,雪珠总惊异于自己姑娘的识字速度,每每那时六姑娘就厚着脸皮笑,笑,还是笑……
姑娘们都自顾自在座位上坐了,别说,还真有点上学的感觉,只是看不到老师的脸。
牛先生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进来,听这声音,人虽年迈了但却中气十足的,“今日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谁来说说这‘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