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双目炯炯瞧了老太太一会子,突而冷冽地笑了笑,才道:“口头应下有什么,又不曾有过文书契约。”他眉目间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看着二太太,恍然道:“瞧我,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家中七姑娘不正是越过六姑娘这个姐姐先行与吴家订了亲么?”
“嗐,六姑娘和吴家那时是口头应下的婚事,过后说算便算了,如今我看和今日的情景竟是如出一辙的,”老太爷转眸眯着眼睛笑对着老太太,说道:“你已不是第一次出尔反尔,再有个一次又能如何?”
老太太居然瞪大了眼睛,六姑娘十分之惊诧,这还是她映像里第一次啊——老太爷果然威武,她在心里暗暗敬仰佩服着,果然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她自己的话堵她自己的嘴!
那个妾的命格似乎也因着老太爷的出现正在一点点偏离她。
当初老太太可以为七姑娘的声誉把与吴家有口头婚约的六姑娘换成七姑娘,现在有何面目以答应凤家为借口搪塞老太爷?简直是自打嘴巴。
老太太短暂的暴露情绪后又神奇地恢复了一脸淡然,“这本就是两件事,何以混为一谈。那时是出于无奈,此时六姑娘却是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虽是为妾,可来日的富贵亦是可想而知的,我这个做祖母的——莫不是还薄待了她?!”
老太太说着一个锋利的眼刀扫向六姑娘,她忙砰的一声往二太太身旁跟着跪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声泪俱下,这阵仗吓得二太太赶紧往边上挪了挪。
六姑娘瞬间窦娥附身,哀恸地哭诉道:“您何出此言,孙女儿怎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头?”
“按说我是不该生出别的心思来。祖母要把我嫁人,无论那人是谁,哪怕是路边的乞丐街头的偷儿拦路的劫匪孙女也不敢有半点怨言的……可我一想那尤家小姐新婚不久便要添上我这房妾室来碍她的眼,阻拦她与嘉清表哥这对恩爱夫妻……您不觉得这实在是对她的不公吗……”
“因此上,孙女儿这才斗胆,斗胆闯进来打扰了您与母亲的谈话……”六姑娘说着一脸的歉意,小心翼翼地抹着源源不断从眼睛里掉出来的泪珠子。
一边上二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二太太满心里瞧不上六姑娘哭得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表情,可她一抬头却见二老爷一脸慨叹地望住六姑娘,接着亲自扶起她,安慰地拍着她的肩,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六姑娘抽抽泣泣个不住,她哭得越凶残二老爷便越向着她,连望着自己母亲老太太的眼神都有些不满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愚笨的女人对付女人,聪明的女人则对付男人。或许六姑娘没那么聪明,幸运的是,她的泪腺有点发达。
老太太本想把矛头引向六姑娘,谁知这六姑娘吃错了药一样躲在二老爷怀里一个劲儿死哭,她抚了抚心口,沉着脸道:“五姑娘的婚事已有了着落,明年开春便远嫁出去,现下就剩下六姑娘了。如人瞌睡了就来了枕头,凤家亲自登门商谈此事……何况我们家与他家的关系是大不如前了。”
“老太爷您在道观里时日久了或许不大清楚如今的情势,”话锋一转,尖锐的讽刺意味就透了出来,“还容得下她挑挑拣拣的?”
六姑娘心里一震,这“她”指的就是自己罢,但她何时挑挑拣拣了,难道要束手就擒任她们宰割吗?
老太爷认真听着,继而不急不缓捻着胡须,冷然瞥了老太太一眼,“你若执意我亦无法。但我话先撂这里,这桩婚事我是决计不同意的。”他说着便拄着拐杖向前走了几步,朝外喊了徳叔进来。
“老太爷有何吩咐?”徳叔恭谨地站在屋子正中。
老太爷看了看门外,见天色已晚,加之大雪路难行,遂道:“那便明日罢。”老太太一怔,他已不容否决地吩咐徳叔,“明日你便带上几色礼品,拿着我的名帖到侯府去。”顿了顿,目光却看向了老太太,“就说六姑娘年纪尚小,此时谈论婚事过于早了。况我们自有安排,多谢夫人美意。”
老太爷句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徳叔方正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六姑娘暗暗松了一口气,帕子捂着脸小心地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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