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走,不要睡,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可是女子的身影慢慢变淡,由清晰转至恍惚,红色也变得灰暗,终于像抹轻烟一样散开了。
刘芸忽然感到自己可以动弹了,她慌忙冲过去,但伸手可及全部落空,女子放佛没有存在过一般。
不会,也不可能,因为地上分明还清晰地淌着血水,殷红一片,她看那血,有些眩晕,那摊血便像长了手脚一般爬上了她的裙摆,不断往上晕染。铁腥味儿朝她袭来,她用手捂着、挡住,可手也染得鲜红,那血越爬越快,已至脖颈,她无法呼吸,挣扎着喘着粗气,她大叫道:“救命——”
脸上泛着微湿的泪痕,刘芸从床上滚了下来,换得一身清醒,但仍旧惊魂未定。
她起身,出了厢房,从外面石壁小口处透过的光看见天刚蒙蒙亮而已。
常舒一口气,这个梦太过于真实,就放佛在复制那女孩儿当时自杀的场景,也幸好它只是个梦。
大概是日有所思吧!突然觉得烦闷,想出去透透气。
顺着光亮走去,她想,这个时候,傅钧尧在做什么呢?
可惜这古代没有什么通信工具!
李晋言平确实是平安出去了,这几天部署得也差不多了吧!
兀自想着,忽然听见前面的山洞里有说话声,好奇地探头过去看看。
“主子,您回来了。”说话人虽说只露个背影,可是烧成灰她都认得,刘芸恨恨地想,这个打得她手臂留疤的大汉,挥起鞭子从不眨眼。
“恩,”对方应道,“这几日情况如何?”
咦,听声音有些熟悉,刘芸想看个清楚,怎奈大汗高大粗壮的背影硬是把那人挡了个正着。
“主子放心,您交待的事,属下一定办到!”
被称作主子的人踱步,迈出了大汉挡着的视线,光打在他的脸上,刘芸定睛一看,不禁惊叫一声。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慌乱中的惊呼引起了这两人的注意。
“谁?”那人厉声道,眯着的一双桃花眼掩住了原本的妩媚。
没错,她不会认错,这人是雷纳!
上的次一别,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相遇。
那个令她同情、感激,同时又得时刻提防的男孩儿。
大汉一个伸手将她从黑暗中揪出,光映在她的脸上,清清楚楚地把轮廓显了个分明。雷纳一怔,但立刻极力掩饰恢复到若无其事,似乎他俩从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先下去吧,”他对大汉道,“她交给我处理。”
大汉龇牙咧嘴,腰间的鞭子蠢蠢欲动:“主子,这娘们太不老实,容我好好收拾她!”
他嘿嘿地笑着,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人跳跃的血腥味儿。
“我说留给我!”雷纳目光一敛,寒气外露,口气冷冽,大汉不禁瑟缩。
“是!”不敢再多嘴,大汉匆匆离去。
等到脚步声渐逝,桃花眼微醺,一抹柔和浮上,久违的惦念使得他脉脉开口:“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芸惊魂未定,但不知怎的,脑中只是反复回旋着两个字——主子!主子!
这一切是他策划的!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勾当?
她以为,他还是如她所识,单纯、真挚、毫无心机。
她以为,再次相见,他们可以回归到毫无功利的谈天说地。
可是……
“雷纳,你怎么会——”
怒气上涌,她其实想说的是——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人口贩子?缺钱么?缺多少?老娘补给你!做古惑仔?烧杀掳掠很威风?关你几天,不给饭吃只挨鞭子你试试!人人凌辱天天凌辱送你去夜店做鸭子你愿意么?你小屁孩子就该吃点苦头给个教训一辈子遗憾苦恼刻骨铭心!
雷纳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姐姐,你不要问,我安排你出去!”
不过刘芸并没打算吃他那一套,此时,再多的讨好都是其讽刺。这几日的苦恼终于找到了一个冤大头以供她发泄心中的不快。等着吧,老娘还想摆摆威风。
“姐姐难道不想出去么?”无辜的桃花眼问道。
刘芸黯然,她可以出去,恰恰是因为认识了他,可是那些被打死的人,因为欺辱求生不得的人难道就是活该不成?
“好一个‘安排’!”她讽刺道。
“姐姐什么意思?”雷纳不明所以,桃花眼骤然敛起柔缓,“难道姐姐不愿意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但凡说出,雷纳一定让那人尸骨无存!”
他忽略了,在这个地方,身为女人,没有一个能干干净净地出去;碰过姐姐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雷纳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可不巧,刘芸就是那千万分之一,李晋言走时撇下重金,王妈妈乐乐呵呵安排,她这几日恰巧放假呢!
刘芸探道:“雷纳,你负责这里?听你的口气,一定权力不小!”
“智障工人方面,算是吧。”雷纳老实回答。
哦?这么说,另一方面的负责另有其人了?对了,她想起来了,刚被掳来时,她听到王妈妈叫另一个人主子,而且这另一个主子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
感情是团伙犯罪啊!
也罢,不如借着自己几分薄面,先看看这边能否疏通:“我要你把他们全部放出去!”
雷纳微愣:“姐姐你说什么?”
“各个人生父母养,为何要强迫他们做工?只因为他们是智障,就要被欺压被利用?”
把人将动物一样圈养,动辄鞭打挨饿,她至此都不相信,这个她一直视为弟弟的人会这样残忍。
雷纳眯起眼:“姐姐,你该知道,他们的家人每月收到不少的补偿。”
“你可问过他们的家人?别告诉我诱骗他们的白衣人就是你雷纳!”刘芸道,怒火中烧,是谴责,更是心痛。
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雷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决绝道:“姐姐,你对我失望了么?白衣人确是我,我不能放他们,我只愿救你。”
“为什么?”刘芸幽幽地问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道。
谁是她的君?刘芸双眸一闪,了悟,还会有谁?她竟然忘了,雷纳的一切由他掌控!
忽地,一团白物快速闪过她的眼前,毛茸茸地停在她的脚边,整个身子蹭着她的小腿,它抬起脸,朝着她撒娇地叫道:“喵——”
光照在它那双鸳鸯眼上,折射出通透的光亮。
波斯?
原来,他也来了,他才是一切的主使,怎么会不来凑场热闹?
毛茸茸的波斯伸了伸懒腰,无比慵懒地窝在她的怀里,如魅惑般的眸子搅动着刘芸的感官。她皱眉,没错,永璜也来了,那个曾将跟她有过数面之缘的神经质阿哥!
他才是幕后的黑手,他来做什么,又为什么这样铺排,开****又凿山洞?包藏着怎样的祸心?将会有怎样的秘动?
身为一个阿哥,锦衣玉食的标准富二代,还需要赚钱么?有什么是他不知足的?
“那个****何时到的?”她直问雷纳。
雷纳眸中闪过一丝微怒:“姐姐,你不应该这样称呼他。”
该说是彻底的奴性么?她转眸一笑,不甚在意,即使永璜再坏,在雷纳的心里也存在着一定的分量,雷纳仰望他,仰慕他,而她毫无敬意的言语,算是越界了。
将波斯塞进他的怀中,心想他是不是也像波斯一样,对于那个阿哥就恰似一个宠物?
波斯的利爪不甘地拉上她的衣服,终究被她死命地扯开,仿佛还能听见衣服纤维挣断的声音。
她呵呵一笑,这猫极其粘她,是否因为她宠它,给了它应有的尊严?
而他,是否也一样?
雷纳熠熠的桃花眼忽闪着矛盾和无奈。
“我该回去了,”她笑道,终究跟他没有交集,“我乐于在此,任命也罢,委屈也罢,不劳你费心。”
她转身,没有雷纳的呼唤,只有波斯叫道:“喵——”声音哀怨延绵。
她离开,只有脚步声在洞里回响。
黑暗中,一个阴郁的眼神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人咬着血红的嘴唇,直至泛白。
直到刘芸消失,雷纳朝着那暗处道了一声:“出来吧,还要听多久?”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以前,他乐于和她争斗,知道她不甘于被他压在头上,她一直倔强不服输,他也曾经是佩服和欣赏的!可是现在,当她一步步挑战他的底线,干预他的决定,他竟然不屑看她一眼了。
湘凌子侧身自暗处显现,一个讥讽:“果然余情未了,雷纳。”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所以故意激走刘茗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