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当晚霞散尽最后一抹鲜红,夕阳沉沉地坠入地平线,当喧哗与热闹逐渐归于宁静,青黑色的天幕笼罩着千家万户。
初春的风卷着地上的灰尘扬起,撞击一户户的门板。
魏北悠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
突然,城南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响,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魏北悠站起身来,面色肃沉。
“小姐。”南桥和端墨围聚过来,把魏北悠拦在后面。
魏北悠点点头,道:“他们要来了,你们两个一个守住前门,一个守住后门。”
南桥和端墨应了,大步往外走。出院门时,南桥借着暗影忽一回首,见水桃已然站在了魏北悠的身后,眼眸中带着一丝肃穆。南桥身形一转,已经消失在夜影里。
大红的斗篷上柔软的兔儿绒蹭在颊边,魏北悠回头望了一眼烛光里嬉笑着的娘亲和二宝三宝,目光坚定地转向后门的方向。
魏北悠知道,这群流民来自江浙一带。春季初始,南方易有灾患。这一年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谷物皆倒,甚至压塌了不少民居。百姓活不下去了,地方州官又从朝廷派发的抚恤款中间各层克扣,中饱私囊,到最后发到每个百姓手中不过几十文钱。
百姓怨声载道是正常的,但是,若想煽动已经被统治压迫惯了的百姓们起来反抗,没个领头的可不行。就像说好的一样,各地纷纷出了这样的“支楞毛”,聚众发表煽动语言,硬生生把百姓心中的怨气变成了怒气,直至群情激奋,点燃了仇富心理。
官府派人去抓那些“支楞毛”,结果这些人滑的就像是泥鳅一样,那些官兵就算是从人群外面看到了,也追不着,更何况还有百姓帮忙掩护,就更让这些挑头出来的人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官府抓不到人怎么办?
只能一面对上头瞒着,一面更加紧人手着力追袭这些煽动民众的人,按乱党的名义下通告悬赏。
这样官官相护的瞒着,让整个消息密不透风。远在京城的这帮子大官们还以为江浙的灾害解决了呢,自然没料到还有后来这档子事儿。
下头抓人的顶着压力却又抓不到人,只好抓了百姓来充数。这可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不知何时有人说,走,闹上京城,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些狗官好过!
原本还忍耐着的汉子们立刻应和,抄起家伙就跟上了队伍。
本以为一路上必定有人拦截,结果那领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领着他们走,官府竟然对他们一路大开城门,就好像没见过似的,拦也不拦,搜也不搜。
百姓们更来了劲儿了,还以为是那狗皇帝怕了他们,这一路走得更加气势汹汹,倒也没注意到队伍不知不觉就壮大到了需要编制的程度。
等到队伍真的分了编制,百姓才感觉不对头了,这怎么好像是要造反啊?
但这时已经有执行刑罚的小队了,百姓就是想退出也得能退出啊。有想着家中老娘亲的汉子站出来要求退出,竟然被当众打了一顿,扔了回来。
百姓真的开始害怕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自救。求官府?那还不如先自杀得了。本来就是反官的队伍,竟然还向官府求救,不是自杀是什么?
事到如今,退身无门,老百姓也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况且,他们内心确实也对京城的高墙碧瓦什么眼红,联系到自己家中那副惨样……说到底,还是嫉妒心作祟了。
不过有心的百姓会发现,这杂七杂八不成章法的队伍里,竟然还有几个人行止间有江湖人的影子,随身佩剑或者目光凛冽,还有一些人明显是当过兵的,举止投足间就有一股利落的风范。
魏北悠知道这场灾难是因为前世流民攻城的时候她做梦惊醒,竟然发现窗户上坐着一个大汉,眼睛里带着几丝红光,嘻嘻地望着她。
不过没等大汉做什么,南桥和几个下人已经擒住了他。
然而这个经历,还是个魏北悠留下了可怕的印象。
她知道,这群乌合之众里,有会武的人,或许武功都不高,但足以越过那道围墙。又或者,他们甚至计划好了翻谁家的墙头,因而随身带好了梯子。
这群流民究竟是谁怀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煽动的,魏北悠不知道。她能猜到的是,这个幕后的人一定与朝中党派有关,并且它的最终目的,是逼太子下台。
皇上病重,太子下台,天下就乱了,秃鹫就要出现了。
然而,魏北悠露出个嘲讽的冷笑。这群说不定正是皇上自己放进城里来的呢,太子废了还可以再立,但借此机会顺藤摸瓜牵出背后作乱的人,对皇上可是莫大的好处。谁觊觎着天下,谁算计着江山,那对外称抱恙不朝的皇帝心眼儿里清楚着呢。
魏北悠其实不懂朝事,但她重生后懂得了看人。皇上不是那样容易被人算计的人,绝对不是。然而皇帝确实死得很早,魏北悠皱眉,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外面开始闹起来了,越氏把二宝三宝交给春阳,走出来和女儿并肩而立,看着女儿脸上那毫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