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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风火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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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一道乌光,早从琼娘右掌里,脱手飞出。觉明觉净觉虚和宝琉女,飞身救援。

    麟儿双钹扬合间,已发出昆仑派镇山神功太清罡力,道家祛魔心法,与众不同,三僧一女,扬手劈出内家罡力时,天狼钉已飞驶而至,太清神罡,也将峨嵋高手罡风,一齐震散。

    萧使君头上挨了一脚之后,已弄得头昏脑胀,乌光飞来,忙用铁箫一挡。

    蓦闻轰然一声,不但铁箫被震为两截,右手五指,也打断了三根,人从空中直落下来,虽然未弄得足断骨折,但衣服被火苗一掠,已全身着起火来。峨嵋三僧,大吃一惊,于是一同跃落风火桩,即把萧使君身上火光扑灭,不但人已狼狈不堪,而且三指已断,痛入骨髓。

    虽然闭气把血封住,但人也几乎痛得晕了过去,当即由觉明拿出峨嵋折骨圣药,予以包扎。

    又着众徒把人扶入内室,服待调息,但这一阵,峨嵋派算是一败涂地,连萧使君身上革囊,也被惠元一手夺了过来,一世英名,算是付与流水了。只有宝琉女尚未下桩,她把双目皱了一皱,朝着麟儿低喝道:“薛姓女子,如此逞凶,本门绝难容忍,不把此女留下,你们今日恐难逃出伏龙寺!”

    麟儿笑道:“既来宝山,已早作破釜沉舟之计,她是我未婚妻室,季某自有保护之责,你如想把她擒住,先得胜过我手上双铙,否则”不料话未讲完,立感一阵疲惫,又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呵欠。

    宝琉女粉脸上立觉困惑异常,乘着峨嵋僧众,正环绕掌门,计议一切,遂柔声问道:

    “以你武功,已到五气朝元地步,为何还呵欠连连?既有疲惫之感,自问还能在我手下,讨得了好?”

    麟儿初感一惊,但暗中一提真气,立又似无异样感觉,不禁暗忖道:“道家伏魔神功和太清罡力,以及恩师的六合神功,同系武林间不传之秘,任习一样,不但可获遐龄,即永驻华年,无不可,即使进来战无停日,稍事调息,绝无疲乏,为何续有一种奇异感觉,殊使人不解?”但也无法当面向宝琉女认输之理。只好笑道:“胜负乃兵家之常,即使我失手于你,你也不见得必获全胜,不信,我们不妨尽量较量!”

    两人边打边谈,谁也不想使用重手。实际上,彼此都被对方神情互相感动了。蓦地,峨嵋众徒,往两旁一分,觉明僧竟从椅上,立了起来,从弟子手上,接过一只香炉,双手齐额一举,缓步登阶而上。宝琉女低呼一声:“要糟!”麟儿也瞥见此情,不感觉奇异,虽然不好出口动问,但两双大眼睛,欲流露了一种迷惑光辉,这不啻充满了磁性。

    宝琉女低叹一声,轻语道:“掌门人要把本门一位闭关数年的长辈人物,以最隆重的礼节请出,有他一来,你绝难讨好!”麟儿未答。大殿上已钟鼓齐鸣,细数,正是四十九杵。

    宝琉女脸色聚变,急道:“这是最危急警号,只此一端,已成势不两立,务必留神!”

    语罢,轻飘飘地跃落地上,旋即脚不沾尘,状如散花仙女般。绰约多姿的俏立峨嵋僧众之前,静候那奇人启关而出。这时麟儿惠元琼娘蘅春等人,也一字横排地问询于师门长辈。

    神驼目视青莲师太,低声问道:“此人来历,道友可曾与闻佛门资历极深的人,而今曲指可数,除了铙钹前辈,大漠神尼、青莲师太而外,峨嵋这位玄门人物,我一点也不知道此人深浅,看人家这种势派,似乎是一位极为厉害的武林高手!”

    青莲师太本来半合双眸,此时却把两目微睁,低声答道:“贫尼虽然猜得一人,但是否可无把握,论年龄,此人比起老前辈,还高出一倍以上,平常只一开关,起码二十余年。少壮之时虽然行道江湖,但极力把姓名隐去,放眼老上一两辈的人物,对他也不知道清楚!”

    江汉神驼,骤吃一惊,急问道:“你是说,以紫金钵、伏龙铁杖、万灵掌、狮子吼,享誉武林的,但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武林中就没有谁见过此人庐山真面,难道盛传隐藏的高手,就是他么?”

    青莲师太,一脸郑重之容,把头微点。

    忽然梵香四起,竟有两排白袍沙弥,手里都捧着铜鼎香炉,从大殿走出,沿着石级,分立两旁,梵音时高时低,竟是佛家天龙禅唱,这种庄严穆肃的玄门异音,实可收明心见性之效。

    座上青莲师太和苍鹰老人,因为一是玄门人物,也在洞中困守十有余年,闻着这种梵唱之间,不自觉的从椅子上霍然而起,垂眉低首,状极严肃。麟儿不由长叹一声,这一叹。可来得奇怪异常!琼娘不由把妙目微递,含笑问故。

    这孩子,仍然一脸天真,低语道:“天龙禅唱,本是佛家使人明心见性,皈依我佛大法,但而今,峨嵋派逞强好胜,逆道而行,这位佛门巨擎,既经清修有年,欲不能制止本门晚辈,胡作胡来,专发梵音,如何可有效?我深为此人可惜!”

    琼娘暗中用手捻了捻他的手指,低声叹道:“这一次我也不知何故,总觉有点心慌,希望不要闹出事来,如果有什么凶险,我宁愿让我担当一切!”

    麟弟弟知道这位娇美姊姊,对自己不但体贴入微,而且婉变温柔,绝不下于龙女,不由心中大动,低语道:“师傅武功,精奇无匹,何况还有至宝护体?以毒龙叟辈份武功之高,尚未曾在我手下讨了多少好法,此人不见得比阴山五老还要高明,尽可放心,倒是姊姊得随时随地珍惜自己要紧!”

    大约这位峨嵋异僧,就要启关而出,觉明大师,竟捧着香炉,从殿内缓缓而出,微向宝琉女点了点首,即站在前面。又是一阵钟鼓交呜和禅唱之声,同时擅香滚滚,扑鼻而来。禅唱声中,似有一种震人心弦,低沉有力的异调。这声音,乍听去,似乎不觉,但传到有功夫者的耳内,立起一种异样之感。

    上至江汉神驼,下迄云姬,无一不觉心惊肉跳,似乎坐立不安。禅唱末歇,一紫一白两道光华,竟从大殿之内,一冲而出。眼前白光一闪,场中竟落下童子六位,一辆沉香车,出来的人,使人惊心骇目已极。

    车前两位少年沙弥,一律穿着雪白僧袍,足踏芒履,姿容韶秀,风度翩翩。左边一位,手持一个紫金钵,形式奇古,那紫光,即由钵上反光而出,光华之强,闪目昏神,使人不敢睁眼。还有一手持铁杖的小沙弥,穿章打扮,完全一致,但手中宝杖的颜色,则是银非紫。

    杖上雕刻着八部天龙,银鳞闪光,形态栩栩如生,龙睛嵌着宝珠,十六道红光,从银芒之中闪出,略一晃动,即觉光华刺眼。那沉香车,有如一张扶椅,色带紫黑,式样奇古,飞龙舞凤,精致非凡。沉香车的四周,却有四个径逾一尺的银白滚轮,车内,却摆着一只浅黄蒲团,色极陈旧,显得年份悠久。车旁备立着两位清秀沙弥,看来武功极高,原来那车子快如闪电,都由这四位沙弥携着车周扶柄,用力带走,车行无声无息,轮不沾尘,行止由心,内外武功,如不臻至境,这一点就无法办到。

    车内那位峨嵋异僧,相貌亦有过人之处,圆顶大耳,一脸皱纹,但肤色却异常红润,身着黄衣,跣足不履,指甲如玉,长几盈尺,跌坐椅内蒲团之上,垂眉低首,宛如一尊古佛,显得宝像庄严。

    这时峨嵋徒众,由掌门以及弟子,自车子一落,立即肃然膜拜。

    车内黄衣老僧,一任众徒顶礼焚香,恍如未觉,峨嵋掌门觉明僧,大礼参见已毕,即低声肃禀:“谓昆仑崆峒及庐山各派,还有黄山散人江汉神驼,齐上峨嵋。风火桩上,庐山弟子,竟把武林禁用之物天狼钉使了出来,峨嵋之友萧使君,虽然留得一命,但已罹受断指之惨。弟子觉明,忝执掌门,眼见人家欺上门来,不得不请本门长老,为弟子作主!"那位长老,听过掌门票告后,依然不作一语。麟儿忍耐不住,向江汉神驼耳语道:“老前辈,眼前局面,如箭在弦上,骨鲠喉头,我们何不将事实真象,向人家当面说出。如果这位峨嵋使者,有明辨是非之心,则凭他一言半语,即可将是非化解无余;设若存心护短,仗技欺人,既来践约,自无惜命之意,谨烦前辈代弟子把此意陈明,而后应情施变便了!"神驼点首示可,当即从椅子上起来。麟儿惠元琼娘蘅春,随着一干长辈,均缓步而出,峨嵋僧众,各带着不同表情,均寄以奇异目光,纷纷盯视。群侠可不理会这些,由神驼和青莲师太为首,在车前以前辈之礼见过后,江汉神驼侃侃而言道:“前辈高僧,想是近百年前,武林长辈曾一度言及的黄衣古佛了。晚辈原本寄迹巫山江滨,不意路过昆仑庐山和崆峒等派的门下弟子,而且他们中间尚有人与晚辈极有渊源,言及与贵派订有百日之约,而事情起因,原在于少年意气用事,往后发展,却愈来愈糟。漕宇庙一战,庐山女弟子毕瑶,被贵派拎缚后,在押之期,已近百日,但他们擒拿的青城女子,则早已自动放回。来到宝山,虽为践约,但目的在于求取贵派同意,将人放返,至于所有开罪之处,当由晚辈率众亲临座下,坦诚谢罪,不知老前辈尊意如何?”

    黄衣古佛寿眉微掀,那垂合双眸突然出现两道寒光,犀利如箭,连江汉神驼,也不由自主的忙避开寒光正面,而且抱元守一,气纳丹田,准备在必要时,和这佛门高僧,一较身手。蓦闻一声佛号震耳,蒲团上的黄衣古佛,微一招手,群僧中,凡捧着香炉的,那袅袅白烟,似受风力一逼,竞朝着老僧车前,缓缓射来,各个香炉内,出烟愈浓,射得也快。

    不多时,车上白烟盘绕,望之如蕈,郁结不散,愈罩愈浓,竟把沉香车内的高僧,完全罩住。远望去,恰似云里古佛,愈显得宝像庄严。老僧沉声发话,音虽不高,但震得在场高手耳膜,纷纷作响:“你大约是武林中曾以手辣心黑,非邪非正,自称江汉神驼的韩若甫了!”神驼只好含笑称是。黄衣古佛,在车内哼了一声。这一声,使江汉神驼和麟儿等人,知道今日的事情绝难善了,不觉心存戒备。果然,香烟笼罩之下,又发出那低沉之音:“韩若甫,你和玄门弟子青莲,可曾知罪?”

    惠元一听,果然是他来意不善,意存偏袒,不由心存大愤。他原天真稚气,只一发怒可不管对方武功如何?蓦地剑眉微掀,手按灵虎,正待有所行动,麟儿忙用手将他按住,并以目示意,着其中止。鳞哥哥在他心目中,是他最敬爱的人,他的话,不能不听,只好勉强把怒气压下,但还存着悻悻不平之色。

    青莲师太,怕神驼一怒,把事弄僵,忙合什为礼,躬身答道:“庐山弟子青莲,愿聘前辈高人慈谕!”老僧却答:“不敢当,不过你们可曾知道,自从峨嵋开府迄今,武林中可无人有此胆量,敢率众擅闯伏龙寺,而且还任意伤人,犯此条规,不论何门何派,这罪过可不太轻!”

    青莲师太又复施礼答道:“弟子知罪,但因门下女弟子,在押未还,而贵派订有百日之约,不能不赴,”

    黄衣古佛冷然接口道:“是否风火桩上,天狼钉不能不发?人也不能不伤?青莲,老僧问你,我佛以慈悲为怀,你率来的各门弟子,不是铁燕金钩,就用天狼魔钉,这种狠毒之物,当着老僧在山,竟敢使了出来,你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而今老僧也不为已甚,罚你在寺门之外,跪悔三天,而后着由掌门,将庐山女弟子,立即放出,你可愿意?”

    江汉神驼忙接口道:“长者所命,敢有不从。不过以武林常规论,无论那一派别,对任何一桩事都必须作慎密考虑,明辨是非。而今,老前辈不问情由,据施处罚,晚辈似觉事有未妥!”

    高僧语音,异常冷峭:“那你是不听贫僧所命了!”

    青莲不好过于顶撞,沉吟之间,黄衣古佛回顾那捧钵执杖的童子道:“一清、惠明,将青莲带到百太列外之处,跪了下来!”

    那两位小沙弥,高应一声:“遵命:”眼前白光微闪,两位小沙弥,往青莲师太身前便扑,出手便是两缕寒风,猛袭师太。突然两声清喊:“住手!”麟儿和惠元,横身往神驼及师太身前一拦,彼此排山运掌,往对方拦腰便截。四条人影一闪,只觉光华晃动,习习风生,彼此手法都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忽闻两声闷哼,那四手擒人的白衣沙弥,被麟儿惠元,震飞四五丈。

    惠元首先发出一声冷笑,心说:“架子这么大,功夫也不见得有什么特殊,我们怕你何来?”那一举被人击败的两小沙弥,不胜羞惭,从两颊直到眉梢,红如赤布,竟跪伏地下,不敢抬头。黄衣古佛脸上毫无表情,仅把右手小指挥了一挥,示意他们起来。沉默一阵,他叹息一声,立沉声一喝:“捧杖托钵!”此语一出,峨媚徒众,欢呼一声,一字横排,分向两旁一撤。钵由宝琉女双手托着,那禅杖却由掌门两手捧举。

    小沙弥推动沉香车,离江汉神驼等人,不到两丈,香车划然而止。白烟袅袅,清香袭人,伏龙寺前的大广场,原是一片清静之区,此时却弄得香雾迷迷,白烟笼罩,敌我双方,都怀着绝大杀机,使人心悸之极。黄衣古佛,又复低沉一喝道:“青莲,你是否抗命不从?

    如此,老僧只有先行慈悲你了!”

    他原双掌当胸,猛可里,右手五指,屈弹之间,青莲师太立觉“期门”、“鸠尾”、“天池”、“膺窗”各处要穴,都被人用一种莫知其名的手法封住,而且膝弯上也不由自主地一麻,不知不觉之间,竟当场直挺挺地跪倒。宝琉女一双晶莹双目,觑着麟儿,见他剑眉双挑,冷芒电闪,原呈朝霞的俊脸上,泛起阵阵红光,芳心里,不由激起阵阵变化,粉脸上,也流流露着种种表情,磷儿可没有注意这些,忙着琼娘把师叔抱起,放在椅土,并嘱用乾元内罡,以掌心对着涌泉,使气通丹,,则期门、天池、鸠尾、膺窗诸要穴,可次第而解。

    琼娘自然遵命,云姬似含着极重心情,本来她一声不响,这时竟走了出来,用一种庄严郑重之色、低语麟儿道:“你印堂泛青,似主不吉,而且先无征兆,突如其来,今日这一战,来势极凶。务必留意!”

    麟儿知她一向关怀自己,所讲也是实话,不由心存感激,天真一笑道:“在劫难免,在数难逃,不但姊姊业已看出,我自己也可体会出来,而且,我身上似乎出了一种奇异感觉。

    但师门威望,绝不能因我而有任何损毁,而今剑拔弩张,不得不放胆去作,真如出了事、琼姊姊还赖姊设法保全,此事影响人心斗志,不必多言,麟弟弟惟有感激姊姊高谊了!”说完,飘身入列。江汉神驼,已和黄衣古佛,彼此正预备动手。

    原来神驼生性也颇高傲,一见黄衣古佛,动辄施展重手,将人点伤,立引发那种同仇敌忾之念,于是也冷笑一声,双掌一举,朗声说道:“老前辈世外高人,难道此时,不让庐山女弟子,着期出困,反让赴约之人,留在峨嵋不成?”

    黄衣古佛,垂眉不答、仅将右臂一抬,从觉明手里,取过伏龙杖,杖为精钢锻造,少说也有五十余斤,拿在他的手里,直似轻如无物。两道冷芒,突从老和尚双睛,暴射而出,紧跟着,一声长笑,古松古柏,无风动摇,场上群侠,立感觉胸腹诸处似有一股奇特压力,狠狠逼来。

    老和尚笑声过后,立朝江汉神驼发话道:“韩若甫,你也系江湖长辈人物,既知老僧之名,却敢违老僧之命,胆子确也太大了。就是你那授业师傅,清虚散人梁子贤,见着老僧,天大的事,只需老僧交咐下去,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想不到你青出于蓝反胜于蓝,今日这场是非,以老僧原意,本不欲多管,只怪你们胆子太大,居然敢在伏龙寺广场之上,任意伤人,老僧言出法随,不在寺门之外,罚跪三天,只有出手擒拿,禁锢七载之后,再行将尔等释放。”言罢,手杖一指。银光闪烁间,罡风似排山倒海,激奔而来。

    江汉神驼,忙挥动手中旱烟杆,他把一气两仪剑招,化为杆招术。指点之间,竟用元磁真气,汇为一股激流,挟千钧之力,往前便挡,双方经气互一接触。黄衣古佛,手中禅杖。

    不过略为抖了一抖,江汉神驼,则连人带旱烟斗,往后疾退数丈,虽然勉强把身子定住,但一脸颜色,变得铁青,双鬃冷汗交流,似乎用力过度之后,发生疲惫不堪之象。

    麟儿大吃-惊,知道神驼功力,已远超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仅一个照面,即被人家罡风内力,撞得不敢回手,则此人功力之高,比阴山毒龙叟,似尤远胜一筹。这一次,恐以自己和元弟,也不是人家敌手了。思念之间,蓦闻黄衣古佛,又复嘿然一笑,沉香车白光连晃,扶着小沙弥,竟把车子用手一带,连人带车,离地而起。

    老和尚,人坐蒲团之上,宛如一尊佛像,倏尔右手一指,禅杖卷起一团寒风,加以宝琉女那强烈灯光,照在杖身上,只觉银光万道,夺目生辉,惊雷电闪间,两度猛攻江汉神驼。

    神驼大喝一声:“着”旱烟杆如游龙旋空,怒蛟戏水,划空奔来。不料黄衣古佛,得佛家灭魔绝学,功臻化境,禅杖一挑,神驼的旱烟斗,竟被人家点个正着。一震之力,何啻千钧?何况双目还被那银光照着,睁不开眼,不但旱烟斗被人震开,身子也稳势不住,就地跌倒。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已存着血洒伏龙寺之念,由神丐为首,一声狂笑之下,人如风飘落叶。两入一左一右,一棒双拳,快如飞快,猛攻两侧。不料人隔沉香车尚有五六尺远近,黄衣古佛,微哼一声,紧跟着,佛号起处,老和尚屈指连弹,只闻两声闷哼,又复叭叭数响,两条人影,如星飞丸泻般,震落三丈开外。

    蘅春和云姬,不由花容失色,分奔两老身旁,天山神丐,竟被人用内家罡力震住。苍鹰老人人尚清醒,一屁股由地上坐了起来。云姬忙低声问道:“道友是否受伤?”对方苦笑摇头,并立着云姬,察看神丐伤势。但老叫化已由蘅春背着,放在椅上,手掐人中,掌击命门,老乞儿从喉里咯出一口浓痰,总算尚无内伤,留得一命。

    江汉神驼也由惠元扶起,两合之下,已被人弄得力竭筋疲,虽然未曾受伤,但也真气消耗过巨,人已成为强弩之末,无能为力了。

    觉明僧见群侠一败涂地,不由心花怒放,凶威又起,立沉声大喝道:“韩若甫和庐山小辈,还不认罪服输么?七年禁锢,罚已极轻,再事顽抗,惩罚只有更重!”

    麟儿已将诸位师门长辈,一一察看完毕,知道均无大异,不觉放心不少,一闻觉明之言,仅把两道剑眉,扬了一场。旋复伸手问琼娘要过轩辕剑,又紧握着玉人的手,脉脉含情地看了一眼,微笑道:“此次为取灵药,赶赴昆仑,因为时日大促,无法与老父谋取一面,至今耿耿为怀。家父为人,守正不阿,又复淡于名利,听恩师口气,迟早似是道教中人。此间事了,姊姊可赶赴昆仑。一方面,你一身武功,可就恩师尊前,再求精进。另一方面,家父跟前,也可代替稍奉晨昏,霞妹妹心地良善,必可和好无间。再说,武林儿女,气度上,自必高人一筹,果如小弟不在身边,请宜珍重!”语声未落,不由把美琼娘听得哇的哭出声来!惠元和蘅春,也听出了这位盟兄心意,精眸中纷纷落泪。

    缠绵之间,觉明又催逼群侠立即认败服输。黄衣古佛,一手持着宝杖,一手却按着那紫金混元钵,一双精眸,不时开阖,冷芒闪电,带来不少寒意。那晶莹似玉长指甲,此时却变成一片淡红,闪闪放光。

    不论人家来势怎样,美麟儿却视同未睹,粉脸上犹带着一片笑容。他一手搂着琼娘,另一只手却拍着惠元的肩膀,淡然一叹道:“贤弟才华绝世,义薄云天,只可惜时不我与,分离在即。昆仑崆峒,世代仇隙,消泯之责,只有委诸你一人身上了!蘅春姊貌拟天人,云英妹虽然生死不明,然而吉人天相,会合有期,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何尝不是人间雅事?”

    蘅春泣不可抑,惠元却仰天一声惨笑。这一笑,声荡云霞,不但长辈群侠,变颜变色,连峨嵋僧众,也大吃一惊!一阵龙吟凤鸣之后,灵虎剑呛啷出鞘,惠元眼含热泪,竟尔引吭高歌: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春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歌声未歇,剑气生寒,灵虎剑迸出千丝寒光,剑摇银芒万点“唰唰唰!”连环三剑,连环迸发,直往车前猛攻而来。黄衣古佛,连杖都未举,仅把右手五指,觑着宝剑来势,轻轻一扬。

    惠元手上的灵虎剑,立觉重有千钧,挥动灵虎,剑式一缓,老和尚立骈食中二指,朝着剑身一夹,稳夹铁钳。惠元剑陷敌手,不免凝运真力,往后一抽。突闻黄衣古佛,沉声喝道:“还不撤招!”扬手之间,竟把元儿震得如断线风筝,倒跌五六丈。麟儿飞身上前,把盟弟一把扶起,慰勉几句后,却将轩辕至宝,拔取在手,缓步而出,朗笑道:“老禅师,得佛学神髓,晚辈明知难在神师手下,走过三招两式。然而既入此山,来此践约,不战认败,末名不辱师门,尚望长者赐招便是!”黄衣古佛,一双锐目,却落在麟儿剑上。麟儿把话一说,立垂眉冷笑道:“你小子,初出江湖,即仗技横行,目空一切,司马子阳自然有失管教之责,且待本师将人擒缚后,着你师门上来峨嵋要人,那时一并处罚。”

    麟儿纵声朗笑道:“目前胜败未分,长者即把话拿稳,如事与愿违,则驷不及舌,岂不有损禅师名望?”

    觉明怒喝道:“大胆狂徒,敢不畏死。可恨已极!”黄衣古佛已催车而起,宝杖一抬“天龙探爪”光如大红落日,晃晃摇摇。山头上,此时本雾模云迷,忽而煞风四起,走石扬砂,风飙如山,呼呼作啸,如百丈洪涛,滚滚而至,绕着麟儿,疾压而出。

    这是佛门绝学,伏魔仗法,当者披靡!宝琉女粉脸上变颜变色,双眸里发出一种黯然光辉,显系关心麟儿,不知他怎样防备!季嘉麟已得道家绝学,并获佛门真传,加以黄衣古佛的手法杖法,他已略得端倪,手中长剑一领,迸出十彩流光,幻成一条龙影,出手挥剑,便是一式“暗雨敲花”剑随身转;流光如电,竟用震剑生风之法,将黄衣古佛打来的内家罡气,逼向四周。美麟儿不愧得天独厚,微一晃身,轩辕神剑,长驱而入。一式“将铟困柳”剑挟寒气千重,身剑合一,如天河流泻般,朝着黄衣古佛,直罩而下。

    紫光闪烁间,紫金空钵从宝琉女手上,直冲而下,黄衣古佛把头一仰,双目微开,也不知宝琉女是有意,抑是无意,手上灯光,本来落罩,此日寸却将玉臂微抬,轻掠云鬓,臂上强烈灯光,无巧不巧,即照在黄衣古佛的脸上。老和尚大约眼睛一花,本待上跃,却把势子一缓,长眉一掀,宝琉女似发觉有错,忙将玉臂落下,收去灯光。空中紫金钵,体散寒光,挟千钧之力,朝麟儿胸口打来。嘉麟不敢硬接,左臂往后一扬,身子一翻,天狼钉脱手飞出,一道乌光,往前便撞。

    魔钉穿金碎石,犀利绝伦,无如打在钵上,如花炮落在水里,砰的一声闷响,立从空中疾落而下。紫金钵丝毫未损,冲势尤劲。好在麟儿已避开正面,蜷身弹足,往下便落。

    天狼钉虽然一击落空,但仍被麟儿收回。黄衣古佛,竟也纵身跃向空中,把紫金钵托在手上,旋由觉明接去。老和尚嘿然一声冷笑,身在空中,如秋风飘叶,缓缓朝麟儿落来,沉声发话道:“无怪你敢这样猖獗,原来是那佛门败类做你靠山,还仗着道家内罡,恣意伤人,老僧本不想和你们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如今只好先打小孩,引出大人!”话如斩金截铁,手中宝杖翻飞,人如飞隼,足不掠尘。

    麟儿也振腕出剑“露零秋冷”、“风泊波惊”奇招异式,层出不穷。一位是绝世金童,祥鳞威凤;一位是修为日久,佛门高僧。这一战,只打得岳撼山秃,天惊石破,龙翔凤翥,虎跃猿蹲。双方剧战二百余合,大周天三百六十神剑之术,夹以一气两仪剑招,精解妙着,纷至沓呈。无如老和尚得灭魔绝学神髓,力大功深,禅杖飞卷之间,震得麟儿手中长剑,几乎把握不牢。

    美麟儿眼明手快,截长补短,乘实击虚,以精纯剑术,补救功力不足。双方愈打愈快。

    黄衣古佛,掌杖齐施,麟儿剑身上,压力愈形奇重,不伸鬃汗浸淫,最后似觉招式微乱,力不从心。

    远在伏寺的左后方,绝岩矗立,迫石撑云,忽尔一阵笛声,袅袅而至。先是轻云如絮,五彩霞飞,继而枝动叶摇,笼寒疏绮,高音舒怀,如春风拂柳;微音泛杀,如万马突围,极尽五音之美。谱曲之谐,穷自然之妙,参造化之奇。笛音入耳,不由使麟儿精神大振:“这是菩萨岩的天音齐乐,但与自己所谱,更加精妙离奇。”麟儿此念一动,不由精神大奋,轩辕剑如怒龙翻江;愈接愈快。那笛音亦愈演愈奇,一声入耳,使场上群侠,似觉有高山流水之致,本来私心念念,此刻却静如止水。

    蓦地黄衣古佛,用杖一封,人影一晃,又落在那香蒲团之上,精芒如电,冷冷问道:

    “百日践约之人,是否尽行入寺?言明之后,再打不迟!”

    麟儿剑招一撤,秀眉频掀,淡淡答道:“践约之人,尽此而已,何必再问?”

    老和尚略朝左方微顾,沉声喝道:“然而那以笛声助尔之人,事前并无约定了!”

    “峨嵋不是禁地,武林中人,独往独来者,不可胜数。如果说,笛声可以助人,安知其不是助尔?”老和尚哼了一声,又复冷冷说道:“儒释道三教不同,我佛绝不容人轻视,元妙书生如果自己嫌命太长,凭着他手上那支玉笛,自以为无人能敌,那他就不免估计错误了!老僧倒不信邪,偏要在他玉笛声之下,让人家出乖露丑。”话完,杖头一指,一啸生寒。麟儿正待挥剑迎敌,猛可里,一阵恶心,头昏目眩,昏然欲倒。

    一声若江水呜咽铁骑颇临,慷慨激昂,振人心志。麟儿勉强振作,循着一声所示,又迎接了黄衣古佛飞来古杖。和尚目光如翦,冷笑一声,手执杖头、一式“飞珠溅玉”立把麟儿剑气荡开,黄衣飘拂间,人已欺身而入。宝琉女颜色骤变。

    惠元琼娘蘅春等三人,同振长剑,怒喊一声,拼命往前扑去。无如人家手快一着,不待剑到,立用罡气将三人挡回,蓦地呛啷一声,轩辕剑已震飞出手,啪然一响之下,麟儿已被人家一掌,震飞五六丈,挺然倒地,鲜血激然。群侠立往麟儿身前直扑,江汉神驼,则飞身凌空,将神剑接去。惠元琼娘蘅春,均痛哭失声,琼娘更是哭得娇躯颤抖,死去活来,拿手帕将玉郎口鼻之间血污揩净,一探心脉极微,双眸紧闭。惠元正待把人从地上扶抱,蓦闻一阵异啸,如长空鹤戾,飘掠而来。元儿还未把人抱起,忽有人低声喝道:“住手!”

    元儿一怔神,泪眼模糊下,见身后站立的人,不由痛哭拜倒。来人似是一位中年书生,儒巾青服,朗目修眉,手中携着一支碧绿晶莹的玉笛,庄严穆静,无与伦比。他长叹一声,手挽元儿,双目流泪,把这位义薄云天的孩子,望了一望,含笑说道:“我是何人,你们大约心里有数,而今一着之失,满盘皆输。二弟三弟,对他爱护异常,无如变生肘腋,人受重伤,难免惹他两人责怪,连我也得担受许多不是了!”说罢,竟迫不及待的走近麟儿身前,蹲着身子,细探脉息,虽然来人已是神仙人物,竟也变颜变色,默不作声。江汉神驼和天山神丐等人,知道这位正是寰宇之中第一人物。神山三老的元妙书生。首由神丐施礼发话道:

    “老前辈,这孩子有无搭救可能?”

    元妙书生黯然长叹道:“他原受人家利用一种慢性毒质所伤,如今又被佛门降魔掌力,伤及内腑,生死已是一纸之隔,能否有救,连我也毫无把握了!”言罢,似觉心事重重,又深深地一声长叹。

    这无异于晴天霹雷,挟风雨以俱来,琼娘哭唤一声:“恩师!无论如何,请你救他一救。否则,因他一失,武林中不知要死多少高人?”语重心长,人如带雨梨花,依然拜倒膝下。

    元妙书生,微将右手一抬,淡然一笑道:“我兄弟三人,从未作得打算。这一仗,麟儿一语所及,经三弟好动而起,既经允诺,无法不从。他因天赋异禀,自属武林上乘,遭此奇劫,为师也觉痛心,救是必救,成败却未可必,让他先行静躺,再筹妥善之策吧!”

    惠元忽然记及,宝琉女曾有一包什物,留赠麟儿,因为一时忘记,尚未交付,忙从革囊里将东西取出,打开手帕一看,那是一只精美瓷瓶,拔开瓶塞,一阵奇香扑鼻。

    元妙书生,闻及这种香味,不觉面显惊奇之色。此时峨嵋徒众,仍退咎原位,相隔颇远。因为峨嵋派最厉害的人物,仍在默察情形,蓄势以待。元儿恐被人发觉,累及赠药之人,故行动极端谨慎,旋从瓶中倒出丹九三颗,大比梧桐子,色作金黄,既不载明能医何病,也不知是何名目。元儿因为盟兄危急,不由意乱神迷,手持金丹,目视元妙书生,流泪不语。

    这位陆地神仙,捻起金丹一看,细问道:“这是唐代达摩秘制夺命紫金丹,你如何能有此物?”

    元儿忙用手揩干眼泪,悄语道:“这是那持灯女子,暗送麟哥之物,我一时忘记,未及面交盟兄,致有此失。不知这丸药对他有无服益,如鳞哥哥无法治疗,弟子也就不想活了!”

    元妙书生淡然一笑道:“先贤常谓尽人事,听天命,如不可挽回,以身殉义。然愚者细行,自然大可不必。我身上藏有丹丸,趁他心脉未停,暂行把气吊住。达摩紫金丹,此时服之无益,可以交我!”

    元儿随手递过,元妙书生把丹丸放在身边,又从身上取出两颗丸药,碧绿如玉,清香四溢,纳在麟儿口中,又把他心头之上,摸了一摸,立着琼娘惠元,细心守护。

    峨嵋僧众,因为黄衣古佛,一战而胜,气焰复张,这时觉明觉性,业已等得极为不耐,立由觉明发话道:“昆仑庐山既来此践约,应求速战速了,难道为一位少年受伤,就弄得自命不凡的武林长辈,束手无策么?”

    黄衣古佛,微宣一声佛号,右手一摆,催车而起,也不等元妙书生开口,沉声喝道:

    “想不到震撼寰宇的神山长辈,也濒止峨嵋,只是儒释有别,而且本门的事,也绝不成人。

    凭你手上玉笛,敢来峨嵋逞凶,老僧倒得先行见识!”

    元妙书生大声说道:“秦伯阳!昆仑弟子季嘉鳞,与你有何恨何仇?你竟利用苗疆最毒的青伶散,混食为饵,使猿猴中毒,然后驱猿助虐,为害人间。他们彼此年青,纵有行为不合,以你目前身份,只需片言数语,即可化争为和。不但不耻之围,耳软听绰,仗技逞凶,恃玄门异技,把这一位生龙活虎的孩子心脉震伤。秦伯阳,你可知罪?”

    一声佛号起处,老和尚已从车中一弹而起。两旁高手,只眨眨眼,也未看清他是怎样落法,只觉轻飘飘地站在元妙书生身前,彼此相隔也不过六七尺,还未举杖。元妙书生已将玉笛一指,沉声喝道:“是否你欲将毕生修为,作孤注一掷!”

    老和尚又是嘿嘿一笑,语音拖得很长:“胜负未分之下,谁也拿不很稳,说不定你神山三老之名,却需丧在老僧杖下!”

    “如此就请发招!”招字未落,人影晃动,杖笛纵横。一刹那,风柱如山,碧光电闪。

    黄衣佛的伏龙杖,如一条怪蟒,绕空疾旋,着着不离书生致命之处。元妙书生,气定神闲,玉笛一支。现出干重变化,百式奇招,指点之间,碧霞四迸,如银河疾泻大海翻波。半空里,乐声悠然,如万马突围之下,还夹着曼舞轻歌。双方愈战愈快,最后只见漫天碧霞,裹着一团银光。蓦地,碧海怒如大海狂涛,排空而至,紧跟着往当中一奈,银光黄影如流星泻地,疾往斜刺里一退,黄衣古佛,连人带杖,被元妙书生,一掌震倒。

    这位三老之首,位于当今第一奇人,得胜之后,依然气定神闲,背手而立,并不追袭。

    宝琉女和峨嵋僧众,自黄衣古佛,被人震倒后,均惊叫一声,齐往伤者倒地之处,纷纷扑去。

    老和尚不待徒众扑近身前,已用“鲤鱼打挺”一弹而起。满脸怒容,凶光毕露,立将徒众喝住,旋飘身晃影之风又跃落沉香车蒲团之上。觉明似犹有话说,正待启口,黄衣佛怒道:“胜者王败者贼,多言何用?还不立即返寺。”

    惠元气愤不过,冷笑一声,手挽灵虎剑,纵落车前,用剑指着和尚道:“庐山女弟子毕瑶,还有本门师叔一位表妹田姑姑,久遭峨嵋锢禁,而今胜负已分,就此撤走,未免使人不甘。她们现在何处?如不交待清楚,恕晚辈无礼!”

    觉明僧忍耐不住,暴喝道:“人可由你带回,锢禁之地,实难奉告,图语陈太清,尔后峨嵋崆峒,便是世仇,两年之内,便当报命。”

    惠元也不示弱,朗声答道:“为仇为德,任凭尊意,可是,你们如用鄙诈手段,伤及禁锢之人,则你眼前就无法交待了!”双方同往后一撤,峨嵋僧从,尽入伏龙寺,广场上,仅剩着群侠。

    空中一声鹰鸣,一条人影,从空中疾降。元妙书生叹息道:“这位昆仑掌门,真是师徒情重,因为不放心徒弟,竟不惜万里飞来,而今诸事均须留待善后,有他一来,正好代我处理!”

    琼娘惠元,知是紫阳真人驾到。琼娘怀里,因为抱起麟儿,不便起立,一切由惠元代理。人影一晃,真人已落在元妙书生之前,精眸如电,却觑着自己徒儿,脸上颜色一变。但他涵养极高,为免人前失礼,旋面带笑容,目光流转后,在场人众,已一目了然。元妙书生,脸含笑意,青袍飘拂,宛似真仙。

    真人肃然稽首,微笑道:“老前辈名震寰宇,功臻绝境,为当今第一人物,晚辈只有景仰。麟儿受长者栽培,化雨恩深,不但他本身感激,晚辈亦深荷关怀之德,就此致谢了!”

    别看元妙书生,辈份之尊,无与为匹,人却极为谦虚温和,亦抱拳还礼,纵声朗笑道:

    “道友学养有素,承昆仑派三清道统,名重武林。非道友不能培养这种武林奇花,非嘉麟也绝不能承受昆仑道统,名师佳弟,相得益彰。惟道友魔高险劫已成,能否逃过此难,连我也毫无把握!”他也知道,真人关心爱徒,遂继续道:“道友不妨上前一看,我待将人马上背走。”

    真入满怀凄然之色,正待答话,元儿已上前拜倒,呜咽道:“师伯,元儿叩见,麟哥哥被人击伤,弟子不但抢救不及,功力也比人家相差悬殊,而今事已至此,弟子除惭愧欲死之外,只待回山之后再报麟哥哥高义了!”

    真人已经知道和麟儿的交谊不浅,但因为是初见,赶忙一手扶起,仔细一所看,不觉慨然道:“果然是瑜亮并生,难分轩轾。尤以贤侄高谊,更使人难忘,但事已如此,急也无用,只好让他慢慢痊愈吧!”说罢,立又与江汉神驼、青莲师太、陆思南及云姬等人,互相见过。众人见真人不但涵养极高,而且人也温和谦虚,自然暗中佩服。说也奇怪,论元妙书生的年龄和辈份已比真人,不知超出几许,但望上去,却是兄弟一般,一儒一道,恬静尔雅,直似仙人谪世,使人肃然起敬。琼娘见着义父,呜咽地喊了一声,也不知那来这许多眼泪,不但双目尽赤,而且血泪交流。真人默不作语,立将麟儿衣服解开,仔细地把前胸看了又看,业已色作紫黑,显得伤势极重。手贴前胸,心跳不但至为微弱,而且显得杂乱异常,知道这孩子业已难救,饶是涵养再高,只为师徒情重,竟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琼娘和惠元,身躯颤抖,云姬蘅春,也哭得如带雨梨花,四对目光,不由望着这两位奇人。元妙书生,慨然说道:“此次受三弟之托,知道这孩子远非秦伯阳之敌,托我代为出手,我因默察这孩子竟知天籁奇音,而且曲为乐谱,融诸拳剑,精微奥秘,莫之与俦心想。

    我以玉笛之音,暗中指点,秦伯阳久战不胜,必知自惭,心生悔恨,那一来,自我台阶,岂不化戾为祥和?无如峨嵋僧人,居心险恶,竟已早蓄阴谋,把青伶散在猴子身上下毒,利用群猴与人为敌,只稍把嘘出的毒气,给人吸入,即可中毒。这种毒物,本需三日之后,才可发作,但如使用真力,即可加速发展。初来之时,即觉疲倦异常,呵欠连天,但一现即隐,使人易于疏忽。可是时间愈长,疲倦感之次数愈多,最后则心头作恶,头脑发胀,四肢发软,高烧不退,以至死亡。除了韩陆两位道友以外,来此践约的人,均已中毒,不过而今尚未发作!嘉麟因和人剧战,毒一发作,剑幕被人荡开,神剑被震出手,胸口上更被老和尚按了一掌,更成伤上加伤,心脉几断,治理困难,虽将我平生所炼丹丸,食了两颗,此刻尚毫无效应,看来痊愈之望,极端渺茫!”话一完,立从琼娘手上,接过麟儿,轩辕剑和龙紫佩,由江汉神驼和琼娘,一一替他佩上。

    元妙书生,嘱紫阳真人数语后,立时清啸一声,一式黄鹤冲天,玉笛上迸出千丝碧霞,直朝西方奔去。惠元琼娘蘅春云姬,悄立广场上,痴若木鸡。尤以琼娘,深觉所发生的一切,都由自己复仇而起,而今玉郎西去,生死不明,他这一份情意,似乎一辈子无法报答,这一来,不觉如醉如痴,跟前一片茫然,就此昏了过去。群侠也不觉为之心中大乱,广场上,笼罩着一片凄凉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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