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匹浓黑的织绸,铺陈天际。
丞相府中,婆娑的柳丝间鼓噪声声喜乐,悠扬的长笛吹奏出北冥国九公主大婚的笛音。
笙箫绕梁、丝竹不歇。
入夜,丞相府的鲜红喜庆几乎点亮了整个夜空,高挂的大红喜灯铺排阳城整条长街,红色喜绸亦自皇宫直陈丞相府喜房门前。
前来道贺的人群依然络绎不绝,丞相府中,举袖为云。
偌大的丞相府,人们相互寒暄,推杯换盏,浮躁的华美令人忘记了今天大婚之人,乃是北冥国堂堂公主——杨芷蘅。
这场婚礼,丞相府煞费心机,奇珍异宝、满目琳琅,与之相映的却是九公主可怜的陪嫁品。
仅仅只有一只红漆木箱。
喜房中,杨芷蘅默默的坐在床沿上,透过喜帕的缝隙,她看到丞相府奢华的青玉石地板,她知道,丞相在北冥国的地位举足轻重,皇帝的圣旨之上若没有丞相的批示,便如同废纸一张。
祖宗留下的规矩赋予了丞相太大的权利,故而便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所以,即使当朝丞相赵康年之子赵昱卓因年少堕马而落下腿疾,依然可以迎娶到北冥国绝色的公主。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杨芷蘅想着,捏紧针绣金边儿的衣袖,那灿金的颜色令她的眼眶酸涩不已,红色是血的颜色,而金色……却只属于皇城,只属于那冰冷无情的宫阙。
正想着,门声豁然响起,杨芷蘅一惊,眼看着一个人慢慢走近自己,紫色暗纹盘云下袍,在昼亮烛光下犹显得奢侈华丽。
这……不是赵昱卓!
赵昱卓左腿微跛,且今日,他该身着一身鲜红喜色。
杨芷蘅正欲开口,便觉眼前豁然一亮,刺目的烛辉里,是男人惊艳的目光。
眼前女子,一身大红喜服,挑金丝落霞披曳地逶迤,大红色织锦衬得女子肤若白瓷,翠黛如云似雾、红唇妩媚含朱,鎏金彩蝶钗斜插乌云,似误落枝丫,又似展翅欲飞,绢丝牡丹、栩栩如生,妖娆绝色可倾国城。
“没想到,那个瘸子竟可以娶到如此绝色美人儿!”来人并无太大酒气,他神智清晰,剑眉微挑,一双眼,深黑如潭,鼻翼挺拔若横亘在双眼之间的屏障,令他眼色更显迷魅,脸廓更有凹凸棱角,冷峻薄唇微微颤动,明明俊美的人却透着一股寒心邪气。
杨芷蘅怔忪的看着他,这个人,她见过一次,只是,皇宫之中,甚至这场婚礼之中,自己都是太卑微渺小的一个人,他……却未必记得自己。
“本王怎么不记得北冥国有这样貌美的公主?”他两眼放光,身子趋近床边一步。
杨芷蘅连忙起身,看着他:“你是……大沅三皇子?”
他笑:“不错,难道……你见过本王?”
他眉峰微动:“不可能啊,本王对美人一向过目不忘,若是见过的,怎会忘记?”
他轻佻的抬手,捏住杨芷蘅白皙下颌,杨芷蘅闪身躲开,他唇角却扯出一抹轻薄的笑,目光在她婀娜身量上肆意游走。
杨芷蘅看着他,她对他多少有所耳闻。
他,是大沅朝三皇子李昭南,年纪轻轻便得封奕王,号天将军,听闻,李昭南十四岁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战功赫赫,是远近各国闻声丧胆的催命符,近年来,大沅朝更号称天朝,便与这位攻无不克的皇子不无关系。
与他战功齐名的,还有他暴虐成性的脾气,杀人如麻的双手,冷血好色的传说。
抛开战场,他可谓声名狼藉。
原想着,这等自战火中走来的男人,该有怎样的英武雄姿、赫赫轩昂,于是,一年前杨芷蘅趁着他到北冥国游山玩水,偷偷看过他一次。
第一次见到他,她才发觉,他的眼里并没有太多血腥,脸廓亦不似刀刻斧砍,他的相貌反而细致得似一张刻意描绘的图画,却又不失气概。
那时,杨芷蘅感觉传言未免有失。
可是今日,面对眼前目光越发放肆的他,她却真真信了。
“盯着我看干什么?”李昭南渐渐走近她,杨芷蘅重新退到床边,惊恐无言。
李昭南修长的手指划过杨芷蘅细腻的脸颊:“太可惜了……”
他啧啧感慨:“这样的美人儿,委身给一个废人,实在可惜……”
身子忽然被紧紧箍住,杨芷蘅大惊,却被李昭南及时捂住嘴唇,杨芷蘅惊凝的看着他,泪光闪烁在烛辉里。
她看着李昭南,看着他灼灼燃烧的目光,李昭南轻嗅她身上馥郁清香,极是享受的称赞:“北冥国以香料闻名,果然名不虚传。”
他双目微眯,呼吸变得急促:“那么就让本王来鉴赏鉴赏,公主身上用的……是何珍奇!”
一语未闭,杨芷蘅便随着他倒在柔软的红色喜床上,红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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