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栖霞殿杨妃死而复生,当今天子亲自将她接回宫中。
栖霞殿已人满为患。
御医忙碌的许久,终究由年纪最长的张御医上前禀报:“陛下,杨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脑后遭人重击,昏迷不醒而已,该不会有碍。”
“你确信吗?”李昭南望着御医,龙眸寒光威慑,御医不禁深深垂首,“老臣确信。”
“你可知,误诊的后果?”李昭南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握住,他不否认,他如今似仍旧如在梦境之中,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带回了芷蘅,带回了……那认为永远失去的女子!
张御医喉头滚动,终是沉下口气:“是,老臣……确信。”
李昭南点头道:“好,都去吧。”
“是。”
盛夏,豆大汗珠沿着张御医额头滑下,他声音颤抖,“老臣这就去煎些滋补的药,请陛下放心。”
李昭南面色无光,不语。
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栖霞殿,他方缓缓走到芷蘅床前,床上的女子,素白浮花帐,映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他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明明是夏日,为何,她的脸容仍旧如此冷?
是因为心冷吗?
一别三年,失而复得,此时此刻,他似乎才真正的明白,他似乎从未给过她片刻幸福!
曾许诺过她的一切,都来不及兑现,她便已心如死灰,悄然离他而去……
芷蘅,三年,这三年,你都在唐世言的山中吗?
你便……如此残忍,如此……不想见我吗?
你不会思念?不会……有入骨的痛吗?
抚着她的手稍微用力,那沉睡中的女子,突地眉心一凝,李昭南心一颤,连忙唤一声:“芷蘅……”
床上躺着的女子,幽幽睁开双眼。
漆黑深邃的眸,冷峻如削的脸廓,那一别三年,深情入骨的眼神,略显得薄冷无情的唇,是……昭南吗?
这是梦吗?
她眸光闪动,晶莹璀璨的水目,幽幽望向周围。
镂花沉香檀木屏风,工笔细描的花鸟彩绘,胭脂色流苏坠子静静垂着,摇动一帘往昔的旧梦。
这里是……栖霞殿!
芷蘅忽的惊觉,脑海中忆起自己昏倒前的惊心一幕。
她分明听见,那居心叵测的人,要利用自己挑拨李昭南与唐世言的关系,这样一来,李昭南便再也没有了身后支持,势单力孤,登基三年毫无政绩的皇帝,便不得不屈从于某一个势力!
心一惊,目光便微微颤抖。
她忽的冷下眼神,不行,决不能便这样被利用了!
若是这般,自己三年前的决定,便毫无意义!
想着,目光里显现惊恐的神色,陌生的看着李昭南,迅速起身,向锦床内侧而去。
李昭南一怔,芷蘅如此惊慌的样子,令他始料未及!
他想过,她会冷冷的避开他,或是愤恨的望着他,可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她竟会恐惧的如同看见了地府阴森的鬼魅,她剧烈的摇头,墨发连绵,凌乱在身前。
“呃……”她发出嘶哑的声音,却久久不能成语,她摇手,拼命的向他摇手。
李昭南豁然站起身,不可思议的拧紧双眉:“芷蘅,你……”
床内的女子连连摇手,目光中亦皆是陌生的、不含一丝情意的光色……
难道……
李昭南心绪大乱,他望着床上瑟缩的女人,望着她无助惊惧的眼神,她连连摇手,连连否定着什么?
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粗噶的声音,她……
“你……你的嗓子?”李昭南试探着开口。
芷蘅心念一转,连忙指着自己的喉咙,随而继续连连摇动双手。
李昭南大惊,望着她,她的意思是……她……不能说话了吗?
是吗?
他一步上前,倏然抓紧她的双肩,望着芷蘅惊恐的双眼,犹记得秋色长天下,她一曲高歌惊艳四座,怎么会……怎么会……
芷蘅剧烈的挣扎,竟用力想要掰开李昭南的双手。
“芷蘅,是谁害你?是谁害你变成这样?”李昭南如同迷失方向的困兽,不知所措的咆哮道,“芷蘅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是唐世言吗?是他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芷蘅无奈心中万语千言说不出口,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否认,只要她否认自己是杨芷蘅,只要她否认了这一切,那么……他还是他,一切都不会改变。
奸人的诡计不会得逞,他亦可以有足够的年头肃清朝中的佞臣,但是有她在,他便如同被缚住双翅的雄鹰,仰望天空,却不能翱翔!